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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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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紛飛 飛在天空裡是我的眼淚
淚滴吹 吹在手心裡是你的餘味
誰了解 真心的付出換來是離別
我知道 愛過後會心碎
我相信 愛情沒有永遠
          ∼∼∼∼徐懷鈺《分飛》

13分飛

好…冷……好冷啊……

可是……胸口……好熱好熱……

好像…身體被凍結……胸口卻被火炙燒著似的……

好…痛苦……

腥味……是…血……?

這裡……是哪裡?

什麼…都看不見……

完全的…黑暗……

唯一看得見的是……

頭上、身上、手上的血……

我不要!我不要待在這裡!

有誰…有誰來救救我?

讓我離開這裡啊--!!

咦?有光…在前面……有光!

珍珠白的光……

啊……好舒服……

好柔和…好溫暖……

沒想到,白光後是這麼漂亮的地方……

蔥蔥綠草,點點白花,還有一條瑩瑩清澈的涓流,和涼涼的微風。

好寧靜……

河的對岸…是什麼地方呢?

不知為何…我好想過去看看……

咦?那裡…有一座橋……白色的石橋……

可以從那裡過去嗎?

「不可以!」

有人…是個女人……站在橋的另一端……

「你還不能過來啊!」

好悅耳的聲音…好像微風……輕輕的,淡淡的……溫柔的聲音……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聽過……好熟悉的感覺……

可是,我看不清她的長相……好像……被薄霧阻隔著。

我只看得見她的一頭如瀑及地的黑髮,散發著幽藍的光澤。

我見過她嗎?好像……似曾相識……

那個女子從橋的另一端款款走來,到了我的身邊。

「你…叫什麼名字?」還是那樣輕柔的語調,我雖然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我看得出她臉上溫柔的笑顏。

咦?等等……我…我叫什麼名字?

我是誰?

我…不知道……

那…妳是誰呢?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怎麼會來這裡呢?」

因為…我……好痛苦……好想離開……

我看著自己的手,血已經消失了……

可是…這雙手……曾染過某人的血……

是誰的呢?好像……是很重要的人……

好悲傷的感覺……

濕熱的液體隨著臉頰滑落,一滴滴冰涼落在手上……

「捨不得吧?」她問。

「想回去嗎?」

不…回去後……也許更痛苦……

「這樣一走了之,有人會傷心的。」

有誰呢?

「愛你的人。」

愛……?

「是啊……愛你的人…會因你的離去而難過的。」

我也會嗎?

她笑了笑。

「這個答案,你自己應該最清楚吧?」

眼淚……是悲傷的證明嗎?

我……想回去。

我……捨不下他。

因為只有和他生活在一片天空下,才會感到幸福。

我想見他。

「那……就回去吧!」

那名女子指了指我的身後。

「這裡…還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轉頭,身後仍是一片薄霧,但我卻聽見了……

『望!不要離開我!』飄渺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入耳中。

楊……戩……

我想起來了,那個愛我的人,我愛的人。

那個會為我落淚,我也會為他落淚的人。

那個讓我知道何謂幸福的人。

楊戩……楊戩……楊戩…………

「回去吧!」

我回頭,看著那個女子。

妳到底是誰?能告訴我嗎?

我和她之間的薄霧突然散開了。

我看見,一滴淚水,從那深藍如幽邃海洋的眼瞳中,順著臉頰的弧度下滑到揚起的唇角。

「……小望,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

--『小…望…答應娘…你一定…要幸…福…』--

在那一瞬間,眼前無比熟悉的影象和話語與鐫刻於腦海中的記憶重疊。

…………娘?

「去吧!他…那個愛你的人,正在等著你的歸來。」

『望!』

最後,再深深的看了一次,眼前溫柔的帶淚笑顏。

我答應妳。

毫不猶疑的,我轉身向那藍髮紫眸的身影跑去。

** ** ** ** **

眼皮…好……重……

「……」呂望睜開沉重的雙眼,看見的是桃紅色的紗幕。

唔……好甜膩的香味……

是…妲己的房間嗎?

我還沒死?

等等……妲己?!

呂望慌張的想坐起,奈何手腳都像是掛了幾斤的鉛一樣沉重。

輕微的肌肉牽扯,胸口的劇痛就已差點令呂望叫出聲來。

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卻感覺到手中似乎有些東西……

是…頭髮……?

艱難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那藍髮的青年,正趴在床沿沉睡著,水藍的長髮凌亂的披散在被褥上。

楊戩…他還沒死?

太好了……

淚水,隨著安心的感覺落下。

極勉強的伸出手,輕輕摩娑著床沿的那片碧藍,好熟悉的觸感……

再次確定了,他,還沒死,自己,也還活著。

「嗯……」細微的動作,驚動了床畔睡得不深的人。抬頭,楊戩看見的是那曾經以為不會再醒來的人兒,現在正睜著那雙自己朝思暮想了數日的綠眼凝視著自己。

像是夢境般的虛幻和真實。楊戩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撫上了那仍然蒼白,但已恢復些許溫度的臉頰。

「望……」聲音輕悄的像是太大聲就會從夢中驚醒。

「戩……」回應的,床上的人兒如同輕嘆般的喊出他的名字,仍然帶著涼意的纖腕輕覆在楊戩的手上。

「妳…回來了?」不是夢,是真的,這雙碧綠色的眼睛並不是自己夢中的幻象。

「嗯…回來了……再也不走了。」聲音還是虛弱無力,但話語卻是一個堅定的許諾。

是的,再也不走了,為了和你一起活著,活在同一片藍天白雲之下。

「楊戩,扶我起來好嗎?」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而楊戩也盡量放輕了力道,但呂望左胸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直至呂望被安穩的擁在楊戩懷中,楊戩才開口說:「原來…真的不是在做夢,妳的身體、頭髮,都是真的……」邊說著,楊戩的唇輕掠過望的髮梢。

「戩……」吃力的側轉過頭,呂望卻看見了在紫眸中浮動的淚光。

「妳還活著……」唇,輕觸上呂望冰涼的額頭,緊接著兩人的嘴重合在一起,彼此的氣息在唇間流動。

「為什麼?妳為什麼要這麼傻?竟然自己……」責備的語氣,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以為……你死了。」安心的將身體的重量放在楊戩身上,呂望閉上了眼睛做短暫的休息:「…在那時,我不知該如何繼續活下去,倒不如跟你去……至少,還能在一起……」

「……傻瓜!妳真的好傻……」愛憐的,圈著呂望的雙臂更緊了些。

「…傻嗎?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已經沒關係了……」嘴角上揚成一個溫柔的弧度:「因為…你和我…都還活著……而我的復仇……也已沒有意義了……」

碧眸再次睜開,呂望轉頭凝視著楊戩說:「…從今以後,我會為自己……」纖弱的身軀向楊戩的懷中縮了縮:「…也為你…活著。」

之後,是門打開的聲音,以及蟬玉驚訝又喜悅的呼喊……

** ** ** ** **

「貴人,九轉回命丹……已經發揮效用了吧(心)?」

「嗯,呂望那小子已經活過來了,李大夫也來診視過,說是奇蹟。」

「『奇蹟』?哈哈哈(心)∼∼∼真是可笑,如果讓那姓李的知道,這個奇蹟是由我創造的,不知他的表情會是怎麼樣呢(心)?」妲己輕搖了搖手中羽扇:「愚蠢的人們啊……」

這時,妲己敏銳的覺察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呵呵(心)∼∼貴人,妳先下去吧(心)!看來……我有貴客到了呢(心)!」

王貴人恭敬的頷首退下,在門關上的下一刻,申公豹便出現在窗口。

妲己回過頭,嘟著嘴嚷道:「嗯(心)∼∼∼討.厭.啦(心)∼∼∼小申你每次都這樣,喜歡從窗口突然出現來嚇人家(心)∼∼」

對妲己嬌吟絲毫不為所動的,申公豹的臉上仍是那副詭異的笑容:「別裝了,妲己,妳的本事還不錯嘛!竟然讓呂望那小子活過來了。」

「呵呵(心)∼∼∼就知道瞞不過小申呢(心)!不愧是……」妲己的血瞳中閃過一絲寒意:「在這世界上唯一能自由來去天人兩界的人啊!」

「哼哼……彼此彼此吧!可是……妲己,『九轉回命丹』可是傳說中的『禁藥』啊!就連當年的雲中子都只用過一次,被妳搶走後,他不單沒有重新製造,連藥方都毀了……可是,妳用了它不說,還逆轉藥性使它成為『能救命的毒藥』…」申公豹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扭轉生死』是和『命運』抗衡的力量,也不是人類該擁有的力量!妳難道不怕命運的『反噬』嗎?」

「『人類』嗎?哼哼……打從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劫難開始,我就已經是個『鬼』了。『人道』,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至於『反噬』……哼……」妖異的金色光芒在妲己眼中閃爍著:「只要『命運』違抗我,我就會違抗『命運』!」

申公豹聽了,冷笑著說:「果然像是妳會說的話啊!妲己……妳好自為之吧!到時,別怪我沒有預先提醒妳。」說完,申公豹一溜煙的消失在妲己眼前。

房內再次陷入靜默,不知過了多久,妲己的聲音才在寂靜中響起:「『蘇妲己』……早在二十四年前就死了……現在的蘇妲己,只不過是個活在『羅生門』中的行屍走肉…又或是……『修羅』……」

妲己苦笑著,悲傷的笑容中不相襯的帶著一絲溫柔:「…當年那個天真活潑的小師妹,如今成了個活在羅生門中的惡鬼,你……曾為我傷心過嗎?」

一滴熱淚,悄然無聲的落到地上……

「聞仲師兄……」

** ** ** ** **

數日後,風月閣中傳來了蟬玉充滿欣喜的聲音。

「小姐,你的傷恢復得很快呢!已經大略收口了!大夫說,再過幾天,你就能下床走動走動了!」

「啊?還得『再過幾天』?再這樣繼續在床上待著什麼都不能做,只怕沒病都要悶出病來了。」咕噥著,呂望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

「唉呀!小姐,你有點耐心行不行哪!來來來,吃藥。」蟬玉一邊端過還冒著熱氣的深茶色湯藥,一邊想著:每天吃藥時必演的戲碼又要上演了……

「呃……不吃!」果不其然,一看見那盛在白磁碗裡的藥,呂望的整個臉都變了,雙眉緊糾在一起,搖著頭猛往床裡鑽。

「小姐,吃藥!」蟬玉咄咄逼人的端著藥往床上坐。

「不吃不吃不吃不吃不吃!」

「吃!」蟬玉的口氣……呃……聽起來有點火大了……

「不吃!那玩意兒會把人活活苦死的!」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傷還沒痊癒,呂望很大聲的向蟬玉吼著。

說實話,現在的呂望完全是個沒病人的樣子……

「你到底吃不吃?」哦哦∼∼蟬玉的怒氣在背後燃燒起來囉∼∼

「不吃!」無視於蟬玉背後熊熊燃燒的怒火,呂望索性將整個人埋到被子裡不起來。

蟬玉無奈的嘆了口氣,既然硬的不行,那……用軟的!

「小姐∼∼乖∼∼起來吃藥好不好?」嬌嗲的聲音,只差沒讓棉被下的呂望雞皮疙瘩掉滿地……

「還是……不吃!」

嗯∼∼軟的也不行,那……用利誘的!

「小姐,你如果乖乖把這碗藥吃完,我就去廚房拿個桃子給你吃,怎麼樣?」

「呃……」呂望的聲音開始猶豫了……

嘿嘿∼此招見效!蟬玉賊笑著又多加了一句:「啊!對了!我剛才去煎藥時,廚房的王嫂好像正在蒸豆沙包耶!」

「呃……我…吃…」呂望總算從棉被堆中鑽出來了。

正當蟬玉笑臉盈盈的將藥端到呂望嘴邊時,呂望一聞到那藥味,眉一皺,心一橫,又鑽到被裡當鴕鳥了:「呃啊!我不吃--!」

可惡!還是不行,那……最後通諜!(雨:蟬玉,妳的「法寶」真不少…… 蟬玉:可惡!都是你這個死作者啦!安排我在這齣戲裡不會用法術,要不然我早就用五光石砸這死太公望了!)

「小姐,你再不吃藥,難不成……你是想要我去叫楊戩來,叫他像昨天一樣用那種方式餵你嗎?」

那種方式?呂望的腦海裡浮現出昨天因自己死都不肯吃藥,最後楊戩只好強迫性的用嘴對嘴的方式……(雨:哦哦^0^---!!!)

嘴唇的柔軟觸感混合苦澀的藥汁,其實並不難受,甚至…還有些誘人……

天哪!我在想什麼?

呂望的頭上已經開始冒煙了。

「還是不吃嗎?我要去叫楊戩了……」說罷,蟬玉作勢要起身。

「等一下!」呂望紅著一張臉從被中鑽出來:「……我吃。」完全是一副被打敗的神情,呂望一把搶過藥碗,對著嘴巴咕嚕咕嚕的直灌了下去,當然,他的心中是抱著長「苦」不如短「苦」的念頭……

滿意的看著呂望喝藥,蟬玉一邊叨念著:「真是……如果小姐你每天吃藥都能這麼痛快,我可就省事了……那個楊戩幾天前不是在說,等小姐你的傷好一些,就要幫你贖身嗎?你早一天養好身體,就能早一天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聽到「贖身」二字,呂望的身子一僵,手中的藥碗緩緩放下了……

「小姐,怎麼了?」察覺到呂望的不對勁,蟬玉有些疑惑的問道。

「贖身後…他就要回京了…還要去西域……」呂望已不復方才的玩笑模樣,神情落寞的低聲念著。

「他要回京?小姐你不跟著一起去嗎?」

呂望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的,蟬玉。妳別忘了,我的身份…是個妓女。更何況……我跟他……都是男人啊!再說…他還不知道……就算知道,你要他怎麼去面對攸攸眾口……」

抬起頭,呂望的臉上恢復了堅毅的神色:「我和他說了,我要留在杭州等他,等他從西域回來。」

「可是,小姐……」

沒有再理會蟬玉,一陣靜默後,望喃喃的念著:「…陰陽本相合,若背此道而行,則是逆天了……」

「……」

此時,房內的兩人都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談話已不經意的傳進了某個正準備進門的人……

--「她」……是男的……?!--

** ** ** ** **

「哦?你想幫小望望和蟬玉贖身(心)?」妲己坐在錦邟上,笑臉盈盈的看著眼前和自己形成對比,臉上毫無笑容的藍髮青年。

「妳出價吧!」

「呵呵(心)∼∼夠乾脆(心)∼∼不愧是小望望挑中的人呢(心)!那麼……」妲己伸出右手食指比了比。

「一千兩?」剛說完,楊戩就想到,以妲己的角度來說,望和蟬玉不可能只值這個價的……

「唉呀(心)∼∼楊戩,你畢竟不是我們行內人,不懂行情啊(心)∼∼這個數字是……」妲己又比了一次:「一萬兩。你可別嫌貴啊(心)!小望望他怎麼說都是我們杭州第一紅妓,而且你贖的不只一人,再說……」妲己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望望他還是個未開苞的雛兒∼∼」

「……」沒有多說什麼,楊戩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數了十張拍在桌上:「好,就一萬兩。賣身契呢?」

妲己只是笑了笑,頭往裡側點了點,王貴人會意,進內室捧出了一個木匣,打開後,裡面整整齊齊的擺了一整疊萬花樓裡妓女們的賣身契。

妲己順手接過,一張一張不急不徐的翻著,好一陣子才翻出了其中兩張交給楊戩。

楊戩接過後將那兩張賣身契仔細端眻了一番,發現了上面填的是「蘇寒月」三個字,不解的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妲己深沉的目光。

「你別驚訝(心),在萬花樓裡,知道小望望本名的,只有我、喜媚、貴人和望望的貼身丫頭蟬玉而已,就連在官府登記的也是『蘇寒月』這個名字,所以你大可放心,不用跟我在那兒吹鬍子瞪眼的(心)∼∼」

楊戩聽了又問:「那麼,官府的落籍(註一)一事……」

「我可以保證在你離開杭州之前都辦得妥妥貼貼的(心)∼∼」

「很好。」說完,楊戩將那兩張契約收到懷中,轉身就要往外走。開門的前一刻,身後傳來了妲己若有深意的聲音…

「……楊戩,你可別後悔啊!」

「……」沒有回話,楊戩的身影消失在閤上的門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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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女被贖身後除非是被什麼大官娶進門當小老婆,否則是不需要什麼儀式的,在楊戩替呂望和蟬玉贖身的第二天清晨,一行人靜悄悄的離開了萬花樓。風月閣裡的金釵首飾呂望都原封不動的保留著,只帶了幾件素雅的衣物、文房四寶、書籍、琴箏和院中姐妹的贈禮,還有……呂望一直珍藏著的,袖姨的牌位。

乘著一頂小轎,呂望和蟬玉被抬到了楊戩和天化剛購置數日的一處位於城郊,距西冷斷橋極近的軒室。

一踏進門,蟬玉就開心的屋裡屋外到處跑,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小姐小姐,你快來看,屋後有你喜歡的竹子耶!啊!還有一隻鸚鵡!楊戩公子,是不是你買的啊?這下可好玩了,以後可以訓練牠說話……小姐小姐!這裡一定是你的房間,可以看到屋後的竹子……哇!還有這麼多書和字畫……」

「蟬玉,妳別急啊!妳家小姐現在還沒進屋呢!妳都說完了,待會兒妳家小姐還要看什麼啊?」天化爽朗的笑聲也是跟著蟬玉屋裡屋外的轉。

「哇!楊戩,天化,這裡是你們什麼時候買的啊?還不錯嘛!」姬發說得沒錯,雖然這處軒室並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有,該齊的齊,還看得出是經過一番悉心佈置。

「喜歡嗎?」楊戩攙著呂望輕聲問道。

「嗯!你還買了隻鸚鵡啊?」笑容恬靜,但臉上的興奮神情還是掩不住的。

「讓你閒著沒事時解悶兒啊!」語帶笑音的說著,楊戩已帶著呂望到了他的房間。

房內就像蟬玉說的,一屋的書和字畫,從窗口可以看到屋後的綠竹,窗框上還掛著一個鳥架,上面站著一隻綠色的小鸚鵡,正在那「吱啾」叫著。

「如何?」楊戩將呂望抱進懷裡,在他耳邊輕輕的,像吐氣似的問著。

「……好美…呃……楊戩,你別在我耳邊說話啦!好癢……」似推似就的掙扎著,一轉身,楊戩已用自己的唇熟練的將望的抗議堵在喉間。

「嗯……」

一室的靜謐安和,只有窗邊偶而傳來幾聲鸚鵡的啼叫……

** ** ** ** **

數日如神仙般的生活飛快的過去,而楊戩等人離開杭州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雖說離別令人傷感,但這幾天呂望卻笑得比過去十年中的任何一天都要開心。每天不是寫字作畫,就是和楊戩彈琴唱和,臉上一絲離別的感傷情緒都看不出。

就在楊戩等人要離去的前一晚……

「小姐,我進來了!」「吱呀」一聲,蟬玉端著個托盤走進房內,看見呂望正握著管墨筆在桌前描畫。

「咦?楊戩人呢?」搬進新居以來,楊戩和呂望雖說是分房睡,但只要還沒到就寢時間,楊戩一定是陪在望身邊的,但現在只有呂望一人在房內,卻看不見楊戩的身影。

「他回房收拾行李去了。」淡淡的回了一句,呂望仍是專心一意的低頭畫著。

「小姐,你這幾天都在畫些什麼啊?總是在睡前楊戩不在你身邊時才畫?」放下托盤,蟬玉一邊問著一邊湊上前去想看個究竟,呂望卻已輕吁了一口氣,將筆放下說:「好了!」同時巧笑嫣然的將畫拿開。

「真是…什麼事這麼神秘啊……?」蟬玉有些不解,但看著呂望微笑著將畫捲成一卷放入硬紙筒中,她隨即明白了:是要送給那個楊戩的吧?

「他這一去,我沒什麼能給他的,這幅畫……當是個『念想兒』吧!」

「小姐……」蟬玉不會看不出呂望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落寞和傷感,她很清楚,這幾天望的歡笑不能不說有一部份是裝出來的,尤其是在楊戩面前……

這時,門口傳來了楊戩的聲音:「望,是我。」

「進來吧!」呂望將紙筒收到了櫃上。

隨著楊戩的進門,呂望笑吟吟的走到桌前指了指:「看,我讓蟬玉送了酒來,今晚咱倆兒來行酒令吧!不醉不歸。」

** ** ** ** **

「吶吶吶!你瞧!第三十七頁第六行(註二),我又贏了!」過了一陣子,只聽見呂望的笑聲在房中響起。

「我早就說我不在行了,你還偏要行這字令……」楊戩苦笑著合上手中的書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其實這場字令行下來,並沒有明顯的誰勝誰負,只不過一壺酒卻已喝的幾近見底。

正當呂望笑臉吟吟的想再替楊戩斟酒,窗外一陣清風吹來,桌上的燈燭晃了兩晃後便被吹熄了,室內頓時陷入黑暗,只有窗外星子的微光將房內映成一片魅惑的深藍……

「啊……剛才忘了加燈罩,楊戩,你等一下,我來點……」

「沒關係,夜深了,你也該睡了。」說完,楊戩站起身就要離去:「晚安!早點睡吧!」

不知是哪來的衝動,在模糊的視野中,看著楊戩即將離去的背影,呂望突然衝過去從背後抱住了楊戩。

「……望?」

「……」身後的纖弱身軀和身前的玉白手腕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怎麼了?」

「……我…好怕。」小小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

「…怕……天亮。」因為…天亮後,你就要離我而去……

「望……」轉過身,楊戩對上的是一雙淚光浮動的碧眸,雪白的臉龐被朦朧微光映成淡藍,如同星子化身的虛幻人兒,此時此刻更是散發著誘人的魅惑……

「…不要離開我。」借著三分酒意,呂望雙頰微醺的吐出了像是邀請的言語。

「今晚,我不會離開你……」「你」字剛落,楊戩已狠狠的吻上了呂望的唇,舌葉靈巧的侵入唇舌間,追逐著齒後的柔軟丁香,吸吮著由口中散發出的香甜氣息……

「唔……」有點被楊戩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呂望的身子微微一僵,但隨即被熾熱得足以燃燒空氣的狂吻融化……

「楊…戩……嗯嗯……」好…奇怪……身體…好熱……

開始感到有點呼吸困難的呂望口中發出惱人的呻吟,熱烈溫柔但又侵略性濃厚的深吻在呂望體內燃起了火苗,無法招架的他只能雙腳癱軟的任由楊戩擁著、吻著。

緊擁著懷中的纖弱人兒,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和口中發出的無意識呻吟只有叫楊戩沉淪的份,唇舌綿密又頻繁的分合了數次,楊戩的唇逐漸順著臉龐的弧線向下移動……

「啊……」楊戩的唇極具技巧的來到了耳後,火熱的吐息和麻癢的觸感不禁令呂望輕呼出聲,敏感的身子竄起了一陣戰慄,而體內的火燄似乎燃燒得更旺盛了……

楊戩的唇逐漸由頸後往前移動,就在這時,僅餘的一絲理智在呂望心底響起:

--不行!會被他發現……自己的性別……--

在這個想法浮現心頭的同時,原已陷入情熱的身體立刻不安的掙扎了起來:「不…不要……唔……」

然而,溢出口的沙啞聲音卻更激起了楊戩的征服欲:「望,現在才打退堂鼓,太遲了些吧……」

「不……唔嗯……」楊戩的唇,往衣領探去……

「不要---!!」不知是從哪來的力量,呂望猛的推開楊戩,跑到一旁猛抓著自己的衣領喘氣。

「……望?」不知所以然的楊戩看著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呂望,狂熱的情欲立刻冷卻成深深的憐惜。

「楊戩,對不起……我…不能……」

細細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啜泣,楊戩幾步向前,萬分心疼的將呂望擁入自己的懷抱:「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沒顧慮你的心情……」唇輕掠過帶著清香的髮梢:「對不起……」

原本有些僵硬的身軀在聽了楊戩的話後逐漸放鬆,轉過身,呂望將自己的臉埋在楊戩的胸口,略帶泣音的解釋著;「我真的不想離開你…真的……」

「我又何嘗不是呢……」垂下眼睫,楊戩緊抱著呂望說:「望,我只希望你知道,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個。」說完,楊戩隨即轉身自桌上拿起一把裁紙刀:「而這……是信物。」

「楊戩,你要做什……」話還沒說完,楊戩已拿起那把裁紙刀,飛快的割下一綹自己的頭髮,一絲絲碧藍自指縫間緩緩飄落。

一綹頭髮,一個誓言。
一個天荒地老永不悔的堅決。

呂望微顫著接過那束碧絲,凝視著自碧絲反射的瑩藍,手掌輕輕的閤上,撲入楊戩的懷中。

「……我愛你。」堅定的語調,這是第一次,呂望對楊戩情生意動的告白。

離別的情緒淡淡的在空氣中彌漫著,這一晚,楊戩抱著呂望半倚在窗邊,兩人一夜無眠……

** ** ** ** **

空氣中帶有清晨特有的濕涼,天邊被未升的朝陽暈染成一片感傷的淡紫。此時的西冷橋畔仍是一片清寂,只有稀落的幾個人影……

「就送到這兒吧!」

「……」

楊戩的聲音打破了一路走來的沉默,但回應他的,只有呂望平靜的眼神,沒有說話,呂望自懷中掏出那個繫著紅絲的紙卷。

「這是……?」

「……想我時,就拿出來看看吧!」俏皮的笑了笑:「這也是信物哦!」

輕輕解開紅絲,映入眼簾的,是水墨畫紙上描繪的一個白衣麗人,一頭長髮散在一邊,在髮尾簡單的束起,抱著一方古琴在白花叢中回眸一笑,神情五官儼然就是呂望本人。旁邊還題著秦觀的《鵲橋仙》:

「纖雲弄巧 飛星傳恨 銀漢迢迢暗渡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 佳期如夢 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長久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卷末題著:「文王十五年六月三日 望」

「這……是你畫的?」

呂望嫣然一笑代替回答。

下一刻,楊戩將呂望緊緊的擁在懷中:「我答應你,望。兩年,你等我兩年,兩年後,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到時,就算不被他人允許,我也要你生生世世的陪在我身邊。」

滿足卻又傷感的聽著楊戩的許諾,呂望強行忍住了泫然欲泣的衝動,仍是帶著絕美笑顏,平靜的注視著楊戩的紫眸說:「楊戩,我也要你知道,無論是十年、二十年,總有一個人,在這西冷橋畔等著你。」說完,呂望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

一陣纏綿繾綣的深吻後,楊戩不捨的放開了呂望,一躍上馬:「我走了!」

沒有道別,沒有回頭,楊戩、天化和姬發策轉馬頭向前奔去。

「保重啊!楊戩,你要是沒有回來接小姐,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聽見沒有?千萬保重啊!!」蟬玉對著三人的背影大聲喊著,而呂望……只是靜靜的目送他們離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最後,一陣輕煙捲過道上,三人的背影終於消失在呂望和蟬玉的眼中。

「……小姐,我們回去吧!」蟬玉輕出聲喚道,然而,呂望卻仍是靜靜的站著、看著……

--小姐的臉色……好蒼白,是我太敏感了嗎?--

這時,呂望輕輕的開口道:「……我…一直很努力的笑著,不想讓他擔心……不想讓他最後的記憶中,是我的淚顏……」令人不安的,他的語氣虛幻的像是空氣一樣。

最後?一絲不好的預感在蟬玉心底閃過……

「……可是,蟬玉,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痛得像撕裂了一樣……

「……小姐!你的傷……!!」

呂望的左胸上緩緩冒出一圈血色,緊接著,駭人的紅豔鮮血便汩汩的自早該痊癒的傷口湧出,一縷血絲,也緩緩自嘴角淌下。

「小姐---!!!」

這是最後傳入呂望耳中的聲音,之後,呂望便任由自己的意識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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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古時的妓女必須在官府中登記名字和籍貫等資料,贖身後,必須將妓女的名字自官府名簿中除去,這個除名的過程就叫「落籍」。
註二:楊戩和呂望在這裡行的酒令是古時字令的一種,應是起源於宋代,玩家雙方挑一部書,一方隨便選一句書中的句子,另一方便要猜出此句在書中的第幾頁第幾行,是十分高難度的文人雅戲^^。(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和其夫趙明誠就經常玩這個遊戲,只不過他們是以茶代酒^^。)

曉雨和角色的對談時間 Part 2

妲己:哦呵呵呵(心)∼∼∼這一次的主角是我哦(心)!封神演義第一主角蘇妲己喲(心)∼∼∼這一回真是令人失望但又緊張刺激的一回(心)!!唉!小戩也真是的(心),到了緊要關頭卻又突然打住……什麼香豔刺激的又都沒看到……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管小望望的掙扎,直接把他壓倒後○○○○(消音),最後把他××××(消音),如此一來……哦呵呵(心)∼∼∼(以上○×部分請各位自行想像^^bbb)

雨:真是……把我想說的都說完了(JOJO:什麼--?!)……不過,妲己,妳想說什麼現在趕快說吧!要不然下次妳想再說話也得等到第三部了……

妲己:你說什麼呀(心)?親愛的小雨雨(心)∼∼∼(面帶笑容加額上青筋)

雨:呃(汗bbb)……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切沒有出差錯,妳在第二部中完全沒戲份……

妲己:哦∼∼∼?(拿起五火七禽扇)

雨:(轉身準備落跑中)啊!楊戩你來的正好,我們去喝茶吧!哈哈^^bbb……咦?臉色不對……

戩:……你這作者,竟然在緊要關頭打住…難得燈光好、氣氛佳……(拿起三尖刀)

雨:(再度準備落跑中)啊!師叔你來的正好,我們去吃桃子吧!哈哈^^bbb……咦?臉色也不對……

望:……你這作者,竟然又安排我和楊戩…還害我差點被……(拿起打神鞭)

雨:(來不及落跑了……)嗚哇啊啊------!!!

作者曉雨被妲己等三人封神,現正在封神台中關禁閉,下一回嘛……啦啦啦^0^∼∼∼

下期預告:令人感動(?)最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