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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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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幸福．．指的是什麼？
在你像風一樣的離開後！
再相逢．．你，已再不是你．．
我望著你依然熟悉的臉龐
是的，
你的名子是伏羲
不是太公望！
＊－＊－＊
夜裡，風輕輕的吹起。
楊戩放下手中的公文，從椅子上起身，看著桌上的燭光隨著風明滅，心．．不由得變得紛亂而難以平靜。
於是他將束住的長髮解了下，任藍色的青絲像心中的思念一樣，恁地宣洩。
「師叔的願望．．終究是實現了．．」楊戩低低的說道，有一抹苦澀。
封神計劃就這樣地結束了！
在經過許多悲傷和犧牲之後，然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所有在那段過程中令人心碎的失去，如今都落得一個完美的重逢，
在一個全新的世界，該是充滿了欣喜而無憾了吧．．，
楊戩輕笑，不論是下界的人們或是上界的仙人與妖怪，每個人都揚逸著一種美滿的表情。
是應該此而感到高興吧！
但楊戩卻無法真正地展開笑顏。
所有離開的人都已歸來．．，但"那個人"卻一去不返
──在所有人的幸福來臨之後，他的幸福卻就此消失無蹤！──
因為那個名叫太公望的人，已經不在了！
就這樣悄悄的消失在天地四方。
像風一樣，輕輕自他身側捲去，什麼也不留下，只剩下拂不盡的傷．．與唯一被留下的人。
本來，他什麼也沒有，也不須要什麼。
他冷眼的看著這世間一切，除了玉鼎師父和他自己之外，他沒有恨，也沒有愛；
鎮日只曉得不斷努力使本身的道行修為更上一層．．．
他一直是一個人的，原本他也可以這樣下去．．不管他人的生死。
但是"那個人"卻出現了．．
為他帶來希望和溫暖──教他擁有，然後，翩然離去，也教他失去！
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幸福！
楊戩靜靜的看著在風中的火光，有一種恍然：
覺得自己就像那盞燈一般．．只能由風在他的身側自由來去，什麼也不能改變。
於是在燈火終於熄滅的那一瞬間，像是逃些什麼一樣，楊戩猛然推開了房門，身影沒入一片黑暗的夜。
＊－＊－＊
夜裡，有一片燦爛的星空。
一片燦爛的星空下，有一抹像夜一樣的黑色身影。
那身影在風中佇立，任衣角翻飛。
楊戩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人，沉默無語，藍色的長髮在風中打散，像糾結的心緒。
那人已在屋外等了一段時間罷。
楊戩看著前方的那個身影，有一種疲憊的感覺，嘴角不由得微微彎起，抿起一抹苦笑。
逃開了失去溫暖的屋內，卻也逃不開星光下，那最冷最冷的身影！
無論怎麼樣做，彷彿都只能掙扎再掙扎，而徒勞無功！
漆黑的夜裡，只有月光柔柔，輕輕灑落遍地。
那人，輕輕的轉過身子。
藉著月光，楊戩清楚地看見了那身著黑衣的人──那烙印在他心中的熟悉臉龐．．他一生也不願遺忘的臉龐。
記憶中，那雙澄淨的綠色眸子．．總是盛滿溫暖的旭意，然後"那個人"會對他輕輕一笑，化解他所有的冷漠。
但現下他所看見的，卻是一雙像月光淡然的眸子．．。
平靜，無波。
──恍如未曾相識的陌生──。
楊戩靜靜地瞧著那人像水一般的神情，
所有心中還懷抱的期盼，像剛才那盞蠋光，倏然在風中盡滅，只剩下一縷清煙和幾滴殘淚。
那是心碎的聲音！
無聲無息．．只留下一陣輕嘆，在風中。
然後便任所有溫存在那冷卻的瞬間．．靜靜的飄散．．
早就清楚的，不是嗎？楊戩戩露出抹自嘲的笑。．．那眼前熟悉的人啊．．，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靈魂了！
他不是太公望，他是伏犧．．！
－－他唯一的恨來自他唯一的愛－－
＊－＊－＊
風中，楊戩冷冷的看著眼前的身影。
伏羲對楊戩綻開了一抹輕輕的笑，「看來．．你是不怎麼高興見到我吧！」
楊戩的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沉默無語。
「沒猜對．．嗎？」風拂面而過，伏羲依然帶笑，淡然如水的眸子彷彿看穿了楊戩所有的思緒。
痛！像火一般緩緩地焚燒。
那樣熟悉到心都會疼的笑容．．卻是一個無心的靈魂．．
楊戩以一種難以釐清的神情狠狠瞪著伏羲，有一點狼狽地，
加雜著明顯的厭惡、深刻的恨意．．還有一點點的．．
「期盼．．是吧！另一半的答案。」慵懶的嗓音自伏羲唇畔響起，
將楊戩還來不及掩蓋的心門掀了一個口，所有的淡然都落荒而逃，愛恨無所遁逃。
伏羲冷冷的眸底隱著一抹了然的笑意，輕步向楊戩走來，
「你真是個矛盾的人啊．．所有的一切，你不是早知道了嗎？」
伏羲的身子已欺近楊戩的身前，像風一樣，溫柔地握住了一撮散落在風中的藍色髮絲，
「"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喔．．」
伏羲以手，輕輕地抵在他自己的胸口，指著心臟的位置，
「就如你所想的，"太公望"已經在這兒．．消失了！」
輕柔的嗓音，竟如刀刃的鋒利。
只在瞬間，苦苦壓抑掩飾傷痛的冷漠面具，全然瓦解。
一陣迅速的氣流劃過！
只見伏羲輕輕向後越了一大步，一道殷紅的血痕自他的臉頰現出。
剛才所握住的藍色髮絲，已被楊戩手中的三尖刀斬斷，靜靜地零亂落躺在地上。
血的味道在四周飄散，直對楊戩忿恨的神情。
然而伏羲的眸中，卻是絲毫不起波動。
＊－＊－＊
「呵呵．．生氣了呀．．」伏羲用手輕輕抹去臉頰上滲出的血，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眸中放肆的笑意，在月光下構成一幅詭魅的誘惑。淡然的瞳底，卻是深不可測．．。
楊戩手持三尖刀，微瞇湛藍的雙眼，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
月光下，三尖刀和散落的藍髮，映著森冷的寒意。
像楊戩眼中射出的如刃般的的眼光，濃濃的殺意，加雜著鮮明的恨意！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為什麼又出現在我的眼前？」
楊戩向著伏羲怒聲低吼，沙啞而低沉的嗓音，挾帶著難以辨明的深層哀傷。
在"那個人"毅然決然地將他捨棄之後，
所有的愛、所有的曾經，對他來說，永遠都是一種殘酷．．
無可磨滅的愛．．成為了無法遺忘的恨！
他以為他可以冷漠，既然"那個人"可以用笑淡然面對分離，那他也可以不在意失去．．。
但所有的堅強卻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在這個人無心卻有意的挑撥下，倏然崩解！
他已經不恨誰了啊！
在"那個人"消逝之後，他已不會再開啟他已封鎖住的真實自我。
即使是眼前這個人──和"那個人"有著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音、一樣的綠色眸子──所有他所熟悉的溫暖。
但這個人不是"那個人"！
他不應該有恨，不該有如此強烈的情感。
因為眼前這個人，不是"太公望"，這是楊戩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
但為什麼面對伏羲，他卻無法不恨他。
伏羲依舊臉帶淺淺的笑，直直地望著楊戩，眸底卻無笑意。
「為什麼？」伏羲別開楊戩含怒的眼睛，看向天際，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畢竟"太公望"對你而言，『曾經』是那樣真實的存在．．。」
「所以我不得不來．．」伏羲將眼光由天際轉回眼前的楊戩。
「但我後來發現．．也許我不該來罷．．」伏羲輕輕一笑，
「所有的迷惑，你『似乎』都以經有了所謂的『解答』了．．」
風猛然吹起，伏羲的眸中永遠是一潭深水，寂靜。
「所以你的『為什麼』．．我覺得我已經沒有必要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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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最難以理解的，便是改變。
但改變對於伏羲來講，卻是毫無意義。
伏犧仰首看著天際的月，她柔柔地照著天地，黑夜將盡，明朝，就要啟程了。
他回身看著楊戩，不發一語。
天明之後，月就要落了．．一切，就這樣結束的話，也好。
楊戩在一瞬間感到心慌。
在伏羲對他微微一笑之際，他竟有一種恍然！
彷彿有什麼．．有什麼是那樣熟悉，在他的心中輕輕地開啟。
就像"那個人"
───那個他追不到的，最後的一抹記憶。───
於是在伏羲轉身之際，楊戩抓住了．．抓住那像風的"那個人"．．
刀落擲地。
伏羲甩開楊戩緊握緊住的手，像一陣風，迴身偎入楊戩的懷中，
雙臂環上他頸間，手指輕輕探入他藍色如絹般的青絲，將楊戩勾下，輕輕吻住他的唇。
在月光下，唇與唇的觸覺緩緩漫延；
風捲起，夜的身影是一種誘惑，誘惑仍有依戀的青絲與之交纏。
只那一秒，靜止成永遠。
然後任心在下一刻，撕毀成片．．
＊－＊－＊
與溫暖截然不同的觸覺。
是伏羲那樣冰冷的唇，冰冷的吻．．
一如他那樣緊緊的擁抱──卻是那樣的無心！
楊戩猛然將伏羲自懷中推開，神色冷峻地看著他。
他不是『他』，即使是同一個身軀．．
在他吻他之際，所有的欺瞞．．所有迷惑．．都只剩下黯然神傷。
楊戩頹然席坐於地，雙手掩面，不願展眸再看眼前那如此接近的人，
實際上已是那樣陌生而遙遠的人。
──他不是"太公望"，他是．．伏羲！──
是的．．太公望已經不在了。
就這樣消逝在蒼茫的天地之間，無聲無息，連魂魄都不復追尋。
「就是這樣，楊戩．．『太公望』已經不在了，在你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不是嗎．．？」
伏羲看著楊戩的一舉一動，而後冷冷的道出。
「不．．師叔在的，他在我的心中，永遠在我的心中．．」楊戩仰頭，眼中盡是傷痛。
「是嗎？」伏羲深邃的眸中隱落最後一點光采，慵懶的聲音多了一絲嘲諷。
「在你心中嗎．．別自欺欺人了！」伏羲笑了，笑的溫柔卻無暖意。
「那麼你剛才透過我．．看到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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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已稀，月將落。
在破曉之前，黑夜被沉入最無聲的世界。
伏羲如金屬般的冰冷嗓音在四周迴盪，擴散在楊戩的心中。
然後一句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伏羲無聲地笑了，轉身，離去。
「．．你不懂．．你不會懂的．．你不是太公望．．你不會懂．．」
伏羲腳步輕輕停了下。
「．．即使．．太公望已經消失在你心中．．不過他依然在我的心中．．沒有誰可以替代他的．．沒有．．即使是你──伏羲．．」
伏羲回首，與楊戩的眼眸相對。
「．．我永遠不會忘記望的．．」楊戩低語不斷的，像是承諾。
心碎而哀痛的承諾。
伏羲凝視著楊戩，不發一言地。
雖然在楊戩的眸中投印著伏羲的身影，但伏羲知道楊戩看到的不是他。
永遠嗎．．？伏羲笑了。
究竟是誰開始的．．用這樣的謊言當做承諾。
楊戩透過眼前的他，遠遠的看到的"那個人"．．是誰呢？
而那那個就在他身前的，又是誰呢？
永遠──竟然也令人覺得會痛。
伏羲漆黑的眸中，閃過一抹哀傷，不是平靜．．不是無波的。
．．究竟是誰忘記了．．又是誰不怕痛．．。
漆黑的天地，並無言語。
＊－＊－＊
天將明，停下的腳步就要啟程。
伏羲靜默的身影，像黑夜一樣。
楊戩只是盤坐在地上，在伏羲舉步欲離之際，他開了口：
「你的出現．．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奪走了我唯一的．．幸福．．」
伏羲並未回身，只是走著。
「你的幸福．．與我何干！」
破曉，曙光乍現
楊戩猛然抬頭。
只見伏羲揚空的最後一抹身影，
翻飛的衣袖如夜，
在晨曦中消．逝．無．蹤。
－－－沒有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