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紅衣公子與綠裳少女終究了結果,

說書的藍髮菩薩吟唱道:

話說起,話說起,當天之化身出現時,二公子終能迎娶他心儀的女孩。
話說起,話說起,當帝的玩味一起時,小姑娘終能嫁入富貴之家當夫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樹啊多麼茂盛,開著艷艷的紅花。美麗姑娘出嫁了,多適合她的人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樹啊多麼茂盛,結出累累的果實。美麗姑娘出嫁了,多適合她的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樹啊多麼茂盛,密密的綠葉成蔭。美麗姑娘出嫁了,多適合她的家人。

迎親隊伍唱起了,與會的賓客祝福了,上古的祝賀辭,以祝賀這對新人。
 
紅衣公子與綠裳少女的故事,以哀怨深山的山鬼始,以喜氣田園的桃夭終了……

那麼,眉清目秀,一名極為秀麗,將來絕對是一名美公子的藍髮孩子問道:
其他的故事呢?譬如說……師父與太乙真人間的故事呢?





桃花雨(10)





【桃花夭夭,灼灼其華】
(∼∼扉頁插畫:開心抱著不知所措的新娘--邑姜,新郎倌姬發)


噯?你想聽我們的故事?

少年的笑清純又是邪美,還是小孩子的他不明白這名哥哥的笑,只知道哥哥笑得很美,他點點頭:嗯,我想聽,我想聽你的琴中的故事。

少年挑眉:那麼你得要幫忙我才行喲。

什麼事?

就是……

孩子無知無覺的,失去了意識。







然後,他長大成人,果然成了一名美公子、然後,他越過了那名邪美少年的年歲--

到了現今。

--?

夢…?楊戩撐著頭起來:他夢到…他與誰的會面?

會面…師父…太乙…太乙真人……姜望…

姜望--!?

一想到這名字,楊戩就清醒了--他下了床榻--蟬玉--他急急呼喚義妹。

什麼事?戩哥?少女俏俏生的飛來。

他呢!?

誰?

師叔--我是說姜望!

啊,掌門人呀,他不是說要去找呂望嗎?

沒錯…楊戩逐漸想起了…這是他被點了睡穴的原因!

該死--咬牙切齒的。

他不願、他不讓他走呀!
可是他還是走了!

為何…究竟是那裡做錯了?
他是、他真的、

他是真的、真的是……

愛著姜望的呀……

戩哥你也不用太心急呀。小姑娘準備給義兄洗臉的清水:崑崙掌門人也不是不牽掛你呀……只是他喜歡自已做事而已。
再說,戩哥也不能說是問心無愧吧?小姑娘一語中的。

無言。

……那我該做什麼呢?沈默後,美公子以少見的無助語氣道:

我,難道只能在這裡等著他嗎?







他,能做什麼事?
不,其實應該先講明他不能做什麼事。
但他做了,狂妄的,摧毀了那個崑崙首徒、那個正道呆子!

噯,這有什麼關係(心)

華麗畫舫,管弦絲竹,昔日在向他招手。

毀了一個正道呆子不是很好麼?小乙上來,與我們唱歌吧。唱唱享樂的曲子吧!

不……搖頭。
我不能……他不能歌唱那些樂曲了。
因為我……知道了何謂歌、何謂曲。天下至極的絕世樂曲。

只有奏過一次,就能知曉了……

對不起,教主。他開口:我已不是明教人。
沒錯,其實他早已將教主的恩寵當做不干事的東西,丟進了火窟了呀。







為了他……

為了能讓他繼續活下去,因此,就算讓他發覺殘酷的真實也是--

所以他不阻止師兄與他了。

菩薩垂下眼,冷眼觀看。即將而來的決鬥!







我要保護蘇教主。淡漠男子的口氣:所以我要--

抽出著名神器打神鞭,姜望舞了起來。

讓你看看我的劍。

嘻嘻……

船上.美豔女子看著他們.在荒草間的舞動:
真討厭(心),姜望搶了人家的樂趣了啦∼∼女子不依嬌嗔著。

姐姐也玩夠了吧?撫弄琵琶的琴師嘆氣:妳讓聞仲誤以為…是神教人犯下案子也有十多年了吧?老是這樣玩命也不好哪。

唔,貴人,妳真的認為聞仲能殺得了我嗎?呵呵…(心)
哎哎呀∼∼人生多無聊,有個那麼糾纏不休的冤家倒也不錯呢∼∼呵呵∼∼

把仇家當冤家這種事只有姐姐想得出|||b…

噹、噹、…女子間的嘻笑隨著春水遠去,飄不進舞劍與看舞劍的人耳裡……



青綠荒草間,神捕看著與妻七成相同的劍法--無劍之法--

他記得他第一次看那個劍法時的情形。

有誰能相信,斫了土匪窩上下一百多漢子的是名女子?
有誰能相信,那名女子站在屍野上,對著他,竟能笑出個如西風清洌爽朗的笑容?

--你是官家的人?女子面對他,夕陽在她身上形成一圈光環。

他有些提防,微移了身子。

女子察覺,笑了:放心,沒事我不會殺你。

竟像說個日常事般的平常!
年少的他,冷然看著氣息颯爽的女子,似乎剛才劍刃染紅的人是他,不是女子。

而那劍法,仔細看來,也是像夢境一般,飄忽。

飄忽

十年一夢。

十年一覺揚州夢啊…哈哈…

他淺淺的笑了,姜望停下了,
我,到底為什麼要在這呢?十多年了,他第一次讓紅鞭離身。
我…到底又該找誰討呢?他所失去的一切,妻呀,在荒野北地中的小屋呀!他只想要這些呀!

為什麼他得要看著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舞劍?
只因他的劍也是妻的劍!也是為什麼他會失去妻的真正原因!?

是嗎…原來我這十多年都追錯了仇家…飄忽。

是。姜望平板無表情的建議:你可以試著殺我。他理所當然的承下了玉鼎師兄的殺孽。

殺你?輕聲喃語:你認為我應該殺你!?

紅鞭一起,掃過一切。

荒草



耳際臉龐--

菩薩蒼白心急叫喚:小望師兄--

太可笑了!你竟敢這樣說--紅鞭直直撲向毫不抵抗的姜望--

然後,在最後一刻,停手。

普賢擋在他的師兄面前。

若說,聞仲腦裡還有一絲清醒意識,那也只剩「不願傷普賢」的念頭了。
為什麼只剩這個念頭?聞仲本人不知,不知……不知道他這些時日,已將菩薩嵌入他滿是悔恨、仇恨執念的心中。

普賢已在他心裡那潭凝重厚沈的沼澤中,挑起厚重的漣漪,使他終將--

終將…終將回復成少年時,初遇妻的清徹。
因此,他不願、他不傷普賢…

面對藍髮菩薩,他只是平靜問了句:你早就知曉?

是反覆推敲的,姜望代普賢答:當年的事,是師父傳給玉鼎師兄的密令。

聞仲動也不動,蒼老,人若知曉他的努力追逐若成一場空時,難免是會老的…普賢別開眼:當初的猶豫,本就是因不願看到神捕這種神情啊……這是一種迴護嗎?或許吧?碧瑩瑩的水紫色望著神捕…竟是、竟是不忍……

別擋路,紅鞭再起:姜望,我要殺了你作陪葬!

普賢,讓開。姜望也開口了。

對決一觸既發。

小望師兄…普賢還想哀求,他不想,他不想啊--

誰啊!有誰能阻止這一切,無論是誰都好--

「姜望--」

啊--姜望觸目一片湛藍--那之中,又有一雙美麗燦爛的紫目瞅住了他。
是他啊--是那個老是魯莽撞進他冰封的心湖中,激起波濤的人呀--

「楊戩……」

他如喝了醇酒般的.沈醉低語。



讓開!楊侍郎!

聞仲沈聲警告。

楊戩不解,不解這一切:這是怎麼回事--?聞捕快,你為何要與--

因為我是聞仲的殺妻仇人。姜望主動推開了他。

這一推,令普賢與被推的人訝異。

小望師兄…普賢神色複雜的看著師兄:小望師兄是個淡情的人呀,對他也只是口頭阻止,但是,對楊戩就是--推開--?
小望師兄迴護楊戩的心,不知是對自已的千百倍呢,
呵呵…果然呀…果然小望師對楊戩已是--

你做什麼!被推的那人的思路與普賢南轅北轍,他所在意的,就只是姜望的拒絕--他捉住了姜望的手:我還沒和你算你點昏我的事呢!好,很好,五管上掠過一絲姣麗微笑,一轉身,楊戩將姜望護在身後,面對聞仲朗聲道:聞捕快,你若要殺我的師叔,就得踏過我楊戩的屍體再說。

事情的轉變令聞仲訝異,楊侍郎,聞某無意--

你若要殺師叔,就得先過我這一關。楊戩朗聲道:況且師叔是你的殺妻仇人?不可能,因為你的事在京裡是人人皆知的,你的妻子不是在十三年前被明教人殺害後放火燒了?就算不是,十三年前,我師叔才只是個少年,那裡能犯下這案子!?

楊侍郎--聞仲這一喚是為難的口氣。
楊戩--姜望在他身後想解釋,但又住了嘴。怎麼能說?說了,不就把楊戩也扯進來了麼?因此,他嘴張了張,又沈默了。

聰敏的普賢將師兄的表情瞧進眼裡,搶先開口道:當然殺人不是小望師兄,而是玉鼎師兄。

普賢--姜望臉色刷白。
聞仲則是沈默默認。

是這樣--楊戩一笑:那我更有資格管這事了,聞仲,你有所不知,我乃是玉鼎真人的嫡傳徒弟。
父債子還,不都是這樣的嗎?楊戩輕笑,這次換他推開了姜望:來啊,來殺我啊!

楊侍郎…聞仲還未從驚訝中平復。

不過,我想先知道,我的師父究竟為什麼殺了你的妻子。

因為絕世劍譜!普賢又答:我們崑崙曾有有個老前輩,與先師不合,逐離開了崑崙,傳說,他所創的無劍劍法天下獨步,而朱女俠是他唯一傳人。

無劍……楊戩腦中快速閃過了種種片段--師父帶著他上香、述說、感嘆--

是那座墳墓的主人!楊戩驚叫,看向聞仲:是麼?幼時師父有時會帶我去祭拜的無名孤墳--在那裡的,是你的妻子嗎?

這--聞仲答不出來,他也的確想起了,在這十三年來,除了他的祭香外,往往還會出現的另一個人的線香--

楊戩看見了聞仲的默認:是麼…沒道理啊…她,她是自戎而死的啊…     
  

令在場三人一驚:自戎!?

是啊…師父在她墳前跟我說的啊,她,在敗給師父後,用斬仙劍自戎了…說著,楊戩抽出了斬仙劍,斬仙劍歷經二十來年寒暑,換過二主,但卻從不減其鋒利。
她是死在斬仙劍下的啊,楊戩自語道:若說是師父殺了她,倒也是真的…

又是一驚。

聞仲不信:不可能…她…她為何這麼做!?
略一思索,臉色一沈:這絕對是令師的開脫之詞!

相對於聞仲快速的可疑的否認,餘下二人,倒是一付深思表情。

這個…姜望尋思:的確,「無劍」是天下獨絕之劍……
那老前輩在劍譜上文句極盡張狂,深信他所創的天地之劍乃天下不敗之劍……

聰敏的普賢立刻接口:朱女俠、朱女俠是被這劍法給害了麼?

兩人的耳語聲不大,但也大到能傳進聞仲耳朵裡去了:

胡說八道!紅鞭再起!她為什麼得要為了她身負的劍而死!?聞仲叫喊著,刻意的,忽略、
成親之後,妻有時拂著她的劍,悵然若失的神情。

--怎麼了?阿朱?他進門,佯裝不解。
--不,沒事……啊,仲弟你吃過了嗎?我立刻去備膳……

住口!
他不想想起,他不想想起妻的那種神情。

--因為她是劍客。姜望冷靜的語音穿透了聞仲的神智:如果你擁有武者之心,那麼,你為何不能了解?

對劍鬥的渴望.孤高的自尊。

不!聞仲拒絕接受!拒絕接受他的妻棄他而去的事實!
道聽塗說!不要多說!我今天就殺了你們兩人做陪葬!

紅鞭直直掃向楊戩與姜望--

!!姜望在最後一刻,擋到了楊戩的身前--

她根本不愛你!

如此決絕之語,出自普賢的口中。

聞仲臉色刷白,不敢置信的看著普賢。

你應該知道!她根本不愛你、不記掛著你!她……是為了自已的劍而活的!
從一向恬靜拈笑的唇,爆發出來的句句火熱擊上聞仲!

住口!第一次,聞仲失神失控:住口住口!別說了!

而普賢也像是被聞仲嚇到般,一張小臉蒼白的嚇人,固執的抿緊嘴。



不,他是被自已被驚駭到了。
他怎麼能--怎麼能如此的傷害聞仲?他明明、他明明不想的啊!
可是…他卻是無法忽略,心底另一個低語:其實這是早就察覺的事呢,聞仲早晚、早晚都要知道的…

他必須知道這些事麼?知道他的妻其實只是個看著屍野,在滿佈屍體的原野中,還能自在談笑的人?

這些事,知道了真的好麼?復仇之路雖然是地獄之路,但依聞仲純直性子,一輩子就這樣筆直的走下去倒也不是不幸…將他的路完全抹殺,讓他一人在漆黑之地徘徊,這,難道就比較好麼?

可是,話已說出,已經、已經無法挽回了。

普賢懊喪的垂下了肩。



在這僵持下…

「罷了!」狂吼一聲,聞仲撒開了紅鞭,走了。

不追嗎?師兄問道。

普賢訝異的看著師兄:小望師兄,我拿什麼理由追他?

這種東西,姜望嘴角抽動,拈了個算是微笑的表情: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該追的、你該在意的。
去吧--普賢。
他的師兄推開了他,將他推到了--

為什麼跟著我!?紅鞭示威性劈裂菩薩周圍的樹木。荒山野嶺之間,只剩下神捕難堪的喘息。

聞仲的身邊。

我無意使你這樣…藍髮菩薩幽幽道,如北地之春般迷離的水紫霧色襲上他的眼:我…不想使你這樣。

你是要我難加難堪嗎?

自尊。

你是要看我十三年都追錯了仇家,成了天下笑話的人是不是?
還是、還是你認為我為一個根本不愛我的女人奔走了十三年是個笑話!?

遷怒。

搖頭。我無意……

這又與你何干!粗暴的語氣。

沒干…?不!有干!霧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眼神:
我,記掛著你,你在我不覺間……
已經…咬著唇,不知該怎麼說,可能也是懼怕,懼怕被踐踏的下場。                    
我不想你死!我……
我……
我……你的心結,能不能化?

他靈巧的改了口,逼問聞仲。
聰敏如他,才推敲出這血案的真相時,就知道真實會令聞仲崩潰。
誅殺明教教主已經是聞仲的生命目標,這十多年來,他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擊殺她。
如今,失去了這已經溶入他的血、他的氣息中的事物,聞仲能不能活?

小望師兄啊,你不知,我的膽怯……
時至今日,他才知道這情感是多麼的難以說出。

糾纏著,糾纏著不覺間已經將兩人緊緊纏住的情愫--
呵,算是嗎?膽怯笨拙的他不知,同樣的,聞仲也不知讓他停了攻勢是什麼。

他們就是如此的笨拙,痴愚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卡在兩人之間--



這與你無干!冷絕的口吻。

這…受了拒絕,普賢面色當然不好,但他不退,又是挺直背脊問他:你不能忘嗎?

侮辱

聞仲狠瞪普賢--他、他竟敢!

竟敢污衊了他這一生中他最重要--人,事!

此生一次,在今生中,他對普賢動了唯一一次的殺念。



後--然後--?

然後他平靜了。
你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要說這些…你……你不是這樣的人呀…失神喃語。

那我該是什麼呢?普賢問:我就是我…就是…

就只是如此想著你的我。




後記:

唔,先寫到這裡吧……

說來,本來想交纏一塊糾葛不清的寫下去的一堆配對,
在作者失去耐心後,就採用了「一個一個來」的寫作模式了…

上回是發邑、這次是聞普。

下回?

下回啊…唔,應該是大家關心的楊太吧…

雖然這裡好像沒人關心聞普,不過蟲還是說說在這裡的普賢與聞仲吧。

嗯,其實這次的朱氏蟲蠻喜歡的(螢:不是要講聞普嗎…?)
對蟲而言是全新的感覺v_v∼∼
將她設定成有這黑暗過去、對殺人不在乎、性格中有冷酷一面
後嫁與聞仲後封劍,卻還是敵不過對劍術的渴求後自刎而死的女俠感覺很不錯^^

唔,其實上述是真的有參照原作設定來衍生的吧?

說是殺人如麻嘛,應該說,在戰場本就是不同於平常的空間,
身為女武將的她,與其說喜歡殺人還不如說是不討厭殺人,在戰場上,會當成一件工作在做。
因為她殺人都有其理由,所以沒事不會殺不相干的人,也不會無理性的開殺戒吧。

這次的朱氏,算是蟲第一次寫的女性類型。
老實說,以前都只是將她簡單設定成「性格爽朗」的大姐說…

接下來是普賢。

其實沒想什麼……真的沒想很多,他是照著蟲一貫的感覺來寫而已。
不過這次新寫到的是他的掙扎。
不願傷害聞仲卻又不得不傷害的複雜感情。

聞仲,聞仲又真的是沒在想什麼了。

不過唯一棘手的地方是要如何表現出他「崩潰」的樣子情況。
因為蟲寫太師都是維持著「太師要很帥、不被打倒」的狀態,
所以真的無法想像他崩潰時的第一反應。

嗯,蟲這次寫的太師不帥,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