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蝴蝶08

※ ※ ※ ※ ※ ※ ※ ※ ※ ※ ※


約莫一個鐘頭後,一輛黑色馬車在總督府門口停下來。白色手套探出車窗,把門
打開,車中人跨出門外,一頭藍髮在風中飄動,正是楊戩。他穿了一身正式的服
裝,臉上卻掛著極不相稱的緊繃表情,像是極力忍住心中的不悅而來的。他向守
衛點了點頭。

「我是妲己夫人的家人,來接她回去的。」
「這裡,跟我來。」勤務兵從門內探出來,又步伐踉蹌地轉身往裡頭走去。

「居然去勾引總督……姑姑到底在想什麼啊!」楊戩一面想,一面跟著勤務兵的
腳步來到會客室。

而且,總督還是「他」……不,該說他們所有人的大敵。如果不是父親的吩咐,
說有教養的女人不該一個人搭車,自己實在不想來這個地方,連從前面經過都不
願意,更別說還要走進來。楊戩對總督府一直很感冒,現在認識了太公望,更是
極力地閃避,這次不得不來,楊戩覺得自己就像在從事某種違法行為,或者至少
是什麼不理智的事。

倘若是被他看到自己走進總督府,他會怎麼想呢?

還有,他現在在哪裡呢?

「夫人和總督大人還在房間裡……」

楊戩的思緒被打斷,勤務兵正對著他不懷好意地笑著,
「現在打擾總督大人『洽公』,他搞不好又要大發雷霆,我可不要再幹一次相同
的事。你要自己去敲門,還是等他們出來?」
真沒禮貌……楊戩不禁皺了皺眉,
「我等他們出來。」
「那你就待在這,不要到處亂走,總督府可是很大的。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失陪
了。」
勤務兵煞有其事地說著,匆匆離開。不久後,走廊的另一端傳出喝酒划拳聲。
「紀律真差……難怪太公望他們要鬧革命。」

楊戩無奈的坐在滿是灰塵的會客室,瞥見隔壁的辦公室,門扉半掩。楊戩看看四
下無人,悄聲推門進去。
辦公室裡的桌子上,插著一面小小的殖民地母國國旗,文件橫七豎八地散置在桌
面,後頭是一幅鑲金的巨大總督畫像,背景是一片陰沉黑暗的荒蕪。畫中的趙公
明站在高處,穿了一身華服,嘴巴向上彎成一條高傲的弧線,似乎很滿意自己征
服了這片野地。
除了暗色的書桌模樣較為樸實,辦公室內其餘的器具,不是俗不可耐地鑲上金邊
,就是掛上刺繡錦緞。第一印象是令人眼花撩亂;隨之而來的感覺,就是不想在
裡頭多待一秒鐘。楊戩皺著眉,靠到書桌旁,見桌上放了一個寫著「機密文件」
的資料夾,便順手翻開。

「這是……?」

楊戩抬眼向門外望了一下,確定外頭沒有人。接著,他很快地拿起桌上的紙筆,
把文件中的資料抄錄下來,然後放進口袋。



緊鄰廣場的大道上,酒吧、咖啡館林立,這裡是年輕人最喜歡聚集的場所,畫家
、失業工人、無政府主義者、共產黨員、革命人士經常在此處出沒。在從前,他
們會向附近商家拿個裝過蘋果的空木箱,往地上一丟,站到上頭,發表自己的政
治主張,遠遠看到警察,大夥便一鬨而散,但現在沒有人敢這麼做了。城裡的眼
線太多,身旁每個人都不能相信。

一個紅髮、綠眼的青年,慵懶地掃視著成排地商店,目光停在一家食品批發店。
店員正在門口秤著乾果,分裝成袋。青年慢吞吞地走上前,伸手抓了一把,不急
不徐地送進嘴裡。店員臉上的表情,由錯愕轉變成憤怒、再變成驚慌,他丟下待
秤的貨物,逃難似地往店內跑去。

「老闆!老闆!那個老是白吃白喝的人又來啦!!」
店員一路跑一面嚷著,青年對此充耳不聞,繼續對其他的食物展開大屠殺。
「白吃白喝的人?我看看──」

清脆的嗓音響起,隨後,一個臉上帶著溫和微笑的藍髮人,掀開布幔從小房間走
出來,

「噯,小望,好難看啊。」
「普賢。」

太公望抬眼瞄了來人一眼,
「這麼久沒來,你不歡迎我就算了,但對老朋友講這種話不太應該吧。」
「我沒有不歡迎你啊。不過你坐在店門口,伸手在袋子裡掏來掏去,只怕客人都
要嚇跑啦。」
「哼,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的喜好,還故意挑食品批發店當掩護,這不是擺明了自
己找麻煩?」
「話是這麼說,」普賢微笑,「不過,你可以到店裡比較不顯眼的地方啊,大城
市的人很講究衛生喔。你既然三天兩頭往這裡跑……」
「喂喂,你到底是不是生意人啊!」太公望白了他的朋友一眼,
「連這點小常識都不懂……我是名人?!名人摸過的東西,價格只會漲不會跌。你
不會標個牌子嗎?『這是太公望吃過的』,一定好賣得不得了。大家都想知道到
底是吃些什麼,才會吃出一個縱火狂來……」
「小望,」普賢有些責備地打斷,「我們不是講好,別說喪氣話嗎?」
「我有嗎?」

太公望看了普賢一眼,
「……好啦,對不起嘛。我只是躲了一個冬天,有點煩了而已。」
普賢搖搖頭,
「被報紙扭曲成這樣,誰都會不高興的。」
「哼,習慣了。」太公望懶洋洋地說,
「呵呵,或許是吧。不過,我寧可看見你生氣,也不希望你用這樣的口氣開玩笑
。」

太公望抬頭看著天花板,不置可否。普賢見了,主動換一個話題,
「你上個星期穿著裙子跑來借錢,真是嚇我一跳。」
「看起來不錯吧?」
「呵呵,還蠻像的呢,至少我的店員看不出來。你現在找到地方住了嗎?」
「貧民窟的一間破公寓,我把地址寫給你吧。」
太公望說著,拍拍口袋,搜出了一支筆,順手拿了桌上的帳簿寫起來。
「身份不明的人,租房子可不容易呢。不會是又用了什麼技倆吧?」
普賢眨眨眼睛,
「例如送東西討好她之類的……」
「哪有!我是那麼糟糕的人嗎?只不過說了她幾句好話而已,她就一副快要暈倒
的樣子。」
「哦,幾句呀。」
普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的這個朋友,可是男女老少通通一網打盡的,這點他
再清楚不過了。

「對了,」太公望清清嗓子,「革命軍在這段時間……」
才說到一半,太公望停了下來。幾個人走進店裡,向成堆的貨物打量。
「……最近店裡的生意怎麼樣啊?」太公望改口說,
「差強人意。港口的冰才剛化,新的貨沒辦法準時送進來。」普賢說著,對著進
入店舖的客人微笑,
「需要些什麼嗎?我們有乾麝香葡萄、印度來的香料、普羅旺斯的大無花果、福
雷的榛子、都蘭的李子乾、蜂蜜……」
「不,只是看看。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別長,積雪也是久久不融。」一個客人拉回
了原先的談話
「是啊,滿地泥濘的日子實在很不方便。」另一個客人插嘴,「而且,意外事件
也特別多。您是?」
客人問著懶洋洋地攤在椅子上的太公望,
「這位是呂望。跟我一樣,他也是港口附近的進口商,他做的是……藥材生意。

普賢面不改色地撒謊,太公望對他笑了笑,

「你們知道太公望又縱火的消息嗎?」那客人繼續追問,
「抱歉,我不曉得。我看報只看財經消息。」普賢繼續保持微笑,
「他又縱火了?」先前的客人說,
「總督大人也真可憐。前任總督不肯處理革命軍,說是得了肺病要回國;我看,
總督大人也找個藉口快點離開吧。否則越鬧越大,祖國追究起責任,搞不好還要
定他罪。」

太公望和普賢互看一眼,

「唉……說到火,這東西真是該死。」太公望嘆了口長氣,「讓我想到我那可憐
的老舅舅。」
「你舅舅?他怎麼了嗎?」普賢問,
「他被火害死了。」
「噢,對不起,我真遺憾。願他的靈魂安息。」普賢在胸口劃了個十字,「他被
火燒死了?」
太公望搖搖頭,
「你知道,他是個老菸槍。每回一抽菸,必定咳嗽;一咳嗽,他就覺得日子無多
,把握機會更是抽。我都說,他總有一天會被菸害死。」
「哦,你的話應驗了,沒捻熄的香煙把他家燒了?」
「不。經過我屢次的勸告,舅舅總算不耐煩了。他說:『好吧好吧,聽你的就是
了。我叼著香煙但不點火總可以了吧。』」
「咦?不點火,那火是怎麼來的?」
「你聽我說完嘛。香煙不點燃,誰會記得嘴上有根菸呢?我的老舅舅,就這麼咬
著菸去睡覺,結果一睡不醒──他被香煙噎死了。你看,這不是火害死了他嗎?


「你們對無政府主義者有什麼看法?」
提問的客人顯然對兩人的談話不怎麼感興趣,轉而問另一個問題,
「無政府主義者?我不太清楚。」普賢露出無辜的微笑,
「我最討厭的姑媽向人買了一條狗,那人自稱是無政府主義者。」
太公望說,
「她沒小孩,寵那條狗寵得像什麼似的。結果有次她出門,狗追到街上送行,一
個不小心被她的馬車碾得半死不活。因為我是賣藥的,姑媽就哭著打電話來,問
我該怎麼救牠。那狗明明是救不活了,可是她一直死纏爛打,我又不敢掛她的電
話,只好對她說:『姑媽,你有口紅嗎?』我姑媽興沖沖地說她拿來了,『往自
己嘴上涂一涂,』我說:『然後,去親親你的小狗,跟牠說再見。』──真想讓
你聽聽她罵得有多凶!」

「無政府主義者老是做些怪事。」先前的客人說,
「上回我在巷子裡看到一群無政府主義畫家,他們也不怕警察,公然擺出他們的
作品。他們把總督的頭畫在狗身上,我看了很生氣,對他們說:『你們這樣做,
難道沒有王法了嗎?』他們居然回答……唉,那些話真可惡,我可不想再講一次
啦。」

太公望皺起眉頭,
「笨蛋…!」他小聲地嘀咕一句。
普賢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

「什麼可惡的話?」先前的客人興致勃勃地問,
「還不就是他們老是在講的那些?他們說:『王法?你那麼重視法律,為什麼不
告趙公明侵占了我們人民的土地?』他們真是壞透了……」
「夠了。」先前的客人歛起笑容,亮出一枚徽章,
「先生,我是警方的安全人員。基於你剛才的言論,我要以叛國罪逮捕你。」
「什麼?!」那人的嘴張得大大的,「叛國?我哪有說什麼……」
「你蓄意散佈不利於總督的言論,就是叛國。別多說了,跟我回警局去。」
那人向著普賢和太公望點點頭,
「我的身份,希望你們不要向外聲張,方便我日後的工作。」
「好的。」普賢回答,太公望卻不說話,那人押著另一人走出店門。

見兩人都離開了,普賢嗤地笑出聲,
「小望,你說謊的技術越來越高明囉。居然還編出族譜來啦!那麼多親戚。」
「對不起喔,我本來就是壞人。」
「怎麼會。大家都曉得小望是個好人,對待下屬很和善,總是為大家著想啊!」
「謝謝。若是別人就算了,被你讚美,我是不是該臉紅?」

太公望往椅背一靠,
「我真討厭秘密警察!」
「沒有人會喜歡他們。」普賢拖了張椅子,坐下來,「所以我們才要革命啊。總
督的走狗動不動就抓人,太過份了。」
「那人是蠢蛋嗎?說話口無遮攔,簡直就是找死嘛。」

太公望吁了口氣,坐起身,
「……普賢,借我『傢伙』吧。我的都留在原來的屋子裡,被搜走了。」
「不行。」
普賢慢條斯理地挪了挪椅子,坐到櫃檯前,開始計算帳簿,
「情報站曝光是很危險的。」
「我知道你管理情報搜集,不能輕易行動,所以我沒邀你一起去啊。我自己就可
以把他擺平了。借把劍或是槍吧。」
「小望,我可不是軍火商,除非在非常時期,否則不會提供武器的喔。」普賢搖
頭,接著,似乎想起了某件事,又補上一句話,
「何況,你最近太出風頭,還是收歛點比較好,免得又來一波新的搜索行動,給
大家添麻煩。」
「喂喂,說這種沒膽量的話,你還算是軍人嗎?」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啊。我也不喜歡看到警方在我的店裡抓人,可是沒辦法,現
在搜捕革命黨搜得那麼緊,一舉一動都要很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普賢皺皺眉頭,
「你很失常喔,小望。頭腦好像沒有以前清楚呢。」

太公望又倒回椅子裡,伸手抓了一把食物,塞進嘴裡,
「那是因為……太久沒活動筋骨了。」
普賢笑著,緩緩搖頭。
「……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可愛?。」太公望皺著眉,瞪了普賢一眼,
「每次說謊都騙不了你。」
「我也只看得穿小望一個人的謊話啊。所以,真正讓你煩惱的是什麼事呢?」

太公望抬眼看著天花板,
「……假如有個你不該喜歡的人喜歡你,你會怎麼辦?」
「不該喜歡的人?怎麼說?」
「大眾的眼光不允許。」
「我們又不在乎大眾的眼光。革命軍本來就是與社會制序脫離的團體呀。要是照
那套準則,我們每個人都犯了叛國罪,都該坐牢。」
「並不是每個人都不在乎。」
「……也對,不過我們好像越談越遠了。我覺得重點應該是你對那個人的想法,
其餘的都只是次要原因。」 
「唔……」太公望皺起眉頭,「想法……怎麼說,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微妙?」
「就像一說出口就會融掉似的,讓人摸不著頭緒,可是,卻很真實地存在。」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說不出名字的。如果它有名字,肯定比空氣還輕,一開
口就會消失,所以你永遠不曉得它叫什麼。

「真是詩意的形容啊,小望。」
「哪裡詩意了。」太公望不高興地扁著嘴,「聽到這樣的話,居然不會笑倒,你
也真是稀有動物。」

陸地之所以能夠飄浮在海面,不至於下沉,一定是因為有普賢這樣的人在吧?輕
盈得跟羽毛一樣的人。

「不過,我覺得這麼長的敘述可以用更簡潔的字眼替代。」
普賢微笑,
「就叫作『喜歡』。」

「咳咳────!!!」
正在吃東西的太公望,聞言劇烈地咳嗽起來,
「錯錯錯!大錯特錯!絕對不可能!這是所有的形容裡面最不可能出現的詞彙!

「為什麼?」
「因為……」太公望的眉頭糾成一團,
「他是個男的。」
「那不成問題吧。反正他不是也喜歡你嗎?」
「別用『也』這個字。我對他可沒有……就算情感上是好了,我的理智也不會允
許我這樣想。」太公望嚴肅地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若有這樣的可能,結
果一定都是得不償失。」

「……小望,」普賢停下了手邊的工作,
「我覺得感情的事不是在討論戰術,是不能用理性的方式衡量利弊得失,也不能
論斤論兩地放在天平上秤的。」
「我並不顧慮自己的利害關係,我是不想給對方添麻煩。反正我們這些人,本來
就跟社會的價值觀脫節,人家要怎麼想都無所謂,但是『那個人』不一樣。我不
想看到他因為跟我們這些人扯上關係,而變得落魄的樣子。」
「他的前途是怎麼樣,選擇權在他,你這樣是多慮了。」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
太公望低聲說,
「萬一……我說『萬一』,只是假設語氣,我真的對他有什麼多餘的感覺,那我
會覺得對不起一同革命的夥伴。大家都這麼努力地奮鬥,我卻分心在別的事情上
。」
「你作的努力已經夠多了。」
「可是只要目標還沒達成,我永遠嫌自己努力太少。」
「你責任心太重了,有時候你該學著為自己多想想。而且,這種事還是跟當事人
坦白地談談比較好。」
「不要。」太公望非常乾脆地一口回絕,
「我再也不要見他、死都不要見他。如果他從對街走來,我就換條路;迎面走來
,我就躲起來;如果躲不掉,我就……我就……哎,我不會躲不掉的啦!我可是
逃跑大師呢。」
「何必這麼偏激呢?你太死腦筋了。」
「才不是。我沒辦法釐清自己的思緒,所以不曉得要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他
是個很好的人,我不喜歡自己總是用敷衍的態度。」
「唉。」普賢笑著攤攤手,「誰教你總是對別人動手動腳,實在很要不得,很容
易引起誤會呢。」
「那只是習慣性的舉動,又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太公望不平地回答,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吧。」
「是啊……其實你會有這樣的習慣,也只不過是無意間想多和人群接觸吧…」普
賢輕聲說,
「畢竟我們從小就生活在角落裡,跟人群、跟社會都離得太遠……即使到了現在
,進入社會之中,還是驅除不了那種感覺。」
「我們還是別談這件事了。」

太公望站起來,手插在口袋,
「如果我們現在加入南方的戰局,會不會嫌太晚?」
「恐怕是。而且……」普賢沉吟了一下,「我覺得王天君的態度有點古怪。」
「古怪?」
「嗯……好像是嫌你老是搶他的風頭。如果我們北方的不插手,我想他會比較高
興,畢竟那裡屬他管轄,總要考慮一下『地主』的意願。」
「他高不高興,也由不得他啊。」
太公望扁著嘴,不愉快地說,
「打勝仗不是第一要務嗎?不過,就如你說的,還是別招惹他比較好。……對了
,你的食品批發生意,多久往內地送貨一次?」
「下次是四個月後吧。這些東西都是很耐放的,何況還要等貿易風吹起,新的貨
物才能送到。」
「太久了。能不能下個月就去?」
「咦?你是指……」普賢微微一愣,接著,迅速換上了會意的表情,
「好,沒問題。我會聯絡負責送貨的公司。」
「那就這樣說定啦。」
太公望眨眨眼睛,向門外走去。
「記住,下個月。」

普賢目送著他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

「唉,小望呀……」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的那些理由,都是在為對方著想不是嗎?這麼一來
,你的想法究竟是怎麼樣,不就明明白白了?


太公望沿著大道一路逛著兩旁的商店,並且不時地注意周遭的動靜,直到廣場前
。陽光從雲間的隙縫灑落,天空中飄著幾許雨絲。

今年的第一場雨呢。太公望伸出手,冰涼的雨水滴落在手上。看來春天已經降臨
,雪馬上就會融盡了吧。正思索著,突然間,一個景象使得他停了下來。

聽說水與光會製造幻影,把遠處的影像移近,讓你誤以為它就在前方。

眼前的這個景象是幻影嗎?古老的故事說:沙漠中的海市蜃樓,是地底下妖精作
出的陷阱,用來捕捉迷途的旅客,因為住在地底太黑太寂寞。

那麼,這個陷阱想要捕獲的人是誰?

太公望睜大眼睛,注視著不遠處的噴水池。迷濛的水光中,一個修長人影坐在池
畔,把麵包掰成小片,餵食廣場上的鴿子,鴿群拍打著翅膀,你推我擠,搶成一
團。四周吵雜的聲音和人群,似乎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太公望的眼睛跟著那人不
急不徐的動作,緩緩地把麵包撕成小塊、拋出,在空中短暫地劃出一條弧線,然
後消失在白色、灰藍錯雜的翅膀間。

如同察覺到了太公望的目光一般,那人抬起頭來,隔著水霧,表情朦朦朧朧的,
眼睛就像揉合了鴿子的顏色,紫中透著灰、透著藍,似乎是在微笑。太公望倒抽
了一口氣,

不妙……看來不是幻覺。這麼說來,他是在對我笑囉?太公望不禁捏了把冷汗:
不不不,我站得那麼遠,他不會發現的,一定是他自己一個人對著空氣傻笑。總
而言之,趁現在快點逃走吧。

太公望輕手輕腳地轉身,努力裝作沒事的模樣,手插在口袋往回走,卻在下一刻
僵住,

「太公望……?」

熟悉的聲音,從後方遠遠傳來,把太公望釘在原地。

逃走?裝作沒聽到?還是……?假如太公望就這麼溜走,或許就會像石沉大海一
般,兩個人再也沒有交集;又或許,過了十年二十年,他們兩人會再見面也說不
定。這一刻有千百種可能,不過,最後發生的事只能有一個。

太公望慢吞吞地轉身、微笑──

「……真是意外啊,楊戩。我怎麼沒看見你在這裡?」

唉……。太公望在心裡偷偷嘆口氣

※※ ※※ ※※

紅繡曰:

紅繡喜歡胡思亂想。最近我常想:如果換別人接下去寫,會變成什麼樣的結局?
真想知道啊。一件事情的產生總會有許多的變因(……你是在教化學嗎bb?),而
故事的構成,就看作者怎麼調配時間的先後,讓該相遇的人遇在一起。換成別人
來寫,這些因素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

好比說,楊戩如果在一開始的時候晚點出門,太公望就會被聞仲抓走坐牢,這個
故事就可以不用繼續下去了(真省事bb);或者,太公望跳窗的時候時運不濟,跳
到妲己的窗前等等。事情的發生總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一點點的時間變動就
可能有很大的差異(例如正在抱怨沒搭上公車,下一秒就看見公車跟別的車相撞)
。所以說,換成別人來寫,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不過,這種遊戲實在太累人,所以紅繡法師只好拔頭髮變出分身(←孫悟空?),
讓分身去玩吧~~~

後後記:

十月十七日,紅繡白,

之所以消失了那麼久,並不是紅繡偷懶的關係,而是電腦沒辦法連上網路。而且
此電腦結構特殊,不能使用磁片,導致稿件只能在硬碟中坐以待斃T_T。至於為何
不能上網,這個bbb……因為太蠢了所以難以啟齒,只能說:由此可證,紅繡真的
是個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電腦白癡│││~~~不但程式的東西不行,連硬體設備也
搞不清楚~~~

總之,紅繡跟電腦搏鬥了將近一個月,扛著沉重的電腦到處求神問卜~~不不,是
請教高明,最後發現不能上網的原因居然是……網路線插錯(←笨蛋!)差點沒吐
血,真想就這麼橫屍當場算了│││~~~想歸想,紅繡還是不能就這麼掛掉。白鶴
若在報恩前就死了,那還玩什麼啊?以後應該可以快點貼文吧bb~~~

另外,有事麻煩諸位站長大人。一段日子沒來,紅繡赫然驚覺文章被移到收藏區
去了,不過,吾人以為自己該被歸類在改編區,因為紅繡的參考資料中,除了歷
史資料以外,一些場景和小細節是來自戰時的小說。雖然內容上不盡相同,但為
了尊重原作者,是不是可以麻煩站長大人調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