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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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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陽光普照的星期日，楊戩聽樓下沒有動靜，想必家人都做禮拜去了，照例偷偷下樓，溜到廚房替太公望「走私」一些食物，卻在經過客廳時被人叫住。
「小戩。」
楊戩一驚，這是他最不希望聽見的聲音──妲己的聲音。雖然妲己並沒有向父親透露任何訊息，但楊戩相信，以她的敏銳，窩藏太公望的事，妲己鐵定一清二楚。楊戩咳了幾聲，緩慢地轉身，妲己正背著他做針線，
「有事嗎，姑姑？」
「坐下來。」
妲己的聲音，有一種無法違抗的威嚴感，楊戩警戒地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的對面。
「您怎麼沒去教堂？」
「因為我有話要問你。」妲己頭也不抬，「你打算讓『他』在這裡待多久呢？」
「『他』？」
歷經多人的盤問，楊戩已經學會說謊時面色不改了，「您指的是？」
「你該不會以為我什麼都不曉得吧。」妲己放下手中的針線，「我曉得你把『他』藏在閣樓，後來又藏到房間；醫生來的那一天，『他』就躲在衣櫃裡。」
楊戩吃了一驚，暗自斟酌回應的方法，
「你承認也好，不說話也罷，反正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
反正對方知道得一清二楚，楊戩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呵﹝心﹞，有這麼難嗎？你的食量突然成了無底洞，一個人吃兩人份的食物，就算你的笨弟弟和媽媽看不出來，我可不一樣。」妲己冷冷一笑，「而且，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還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
「難怪警方找了幾個月還沒捉到人，根本就是找錯地方了。不過，你能隱瞞多久呢？」妲己不客氣地說，
「只要我辦得到，我會盡一切努力庇護太公望。」
「死也無所謂嗎？」
「……」
「很有骨氣嘛﹝心﹞。可是，你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蠢嗎？」妲己用嚴肅的口氣道，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並不是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的那型，而且，你也不喜歡麻煩事，到底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讓你費這麼大的力氣幫助這個傢伙？」
「因為…」楊戩低聲說，「那時候他說了那樣的話…」
令人窒息的宴會，臉上掛著虛假笑容、疏離的人群，只有他看到我在求救……
「說什麼？」
楊戩不吭聲，別過臉去。妲己仔細端詳著他，哼了一聲，
「小戩，你喜歡他，對吧？」
妲己忽然天外飛來這一句話。楊戩先是一愣，隨即漲紅了臉，
「什麼！？」
「不是嗎？」妲己一本正經地說，
「你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感興趣過。明知道會讓自己陷入危險，還是不顧死活地去做，簡直就像戀愛。不，不是簡直，你已經喜歡上他了。」
「別胡說，沒這回事！」
「不過，就算你再喜歡他，那又如何？」
妲己絲毫不理會楊戩的辯白，自顧自地講下去，
「你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是非曲直不用我說，你也曉得怎麼判斷。若你執意要跟叛軍扯在一起，最後的下場你自己也清楚：你和那個傢伙去坐牢，我們一家身敗名裂，上街討飯，這樣的結局，你很滿意吧？」
「我並不會因為看到家人落魄而高興……」
楊戩不悅地插嘴，卻起不了任何作用，
「太公望是男的姑且不論，光是地位，他就不及你。你會覺得他好，一定是因為他有所求於你，希望得到你的庇護，才會故意矯揉造作；而你則是紆尊降貴地屈就他，這算哪門子的愛情？」
「不要說得好像你很了解似的。他沒有討好我，我也沒有屈就他。就算社會地位不如我，太公望自有他的才能，跟他做朋友，我覺得很光榮。」
楊戩大聲反駁，卻聽啪的一聲，臉頰上一陣熱辣辣的，
「壞孩子！你什麼時候學會頂嘴了？」
妲己怒氣沖沖地開罵，美麗的臉龐在盛怒之下，模樣十分陰森恐怖，
「果然是被那個傢伙帶壞的，是吧？有了情人就想造反啦！你不怕我向哥哥說嗎？」
「…他不是我的情人，而且，依你的個性，也不會蠢到因為賭氣而告狀。」
楊戩捂著發燙的臉，冷冰冰地回應，
「你最重視的家族聲譽呢？農地的收益已經大不如前，而父親投資的那條船，出海後一直沒有消息，說不定已經在哪裡撞沉了；若我們家的聲名掃地，沒辦法向銀行貸款，可是會破產的。」
「小戩，你不要想得太天真。我自有辦法讓你跟我們家的人劃清界線。」
妲己沉著一張臉，
「哼！你大概不曉得吧？你是……」
話講到一半，妲己忽然停了下來，
「我怎樣？」
「…是沒用的混球一個！」妲己改口說，
「原本看你似乎前途還不錯，搞了半天卻連個富家女都上不了手，還惹來一堆麻煩，比天化還不如！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吧！是要跟他兩個人一起坐牢呢，還是你自己把他處理掉？」
妲己說著，拿了做到一半的針線，氣急敗壞地離開，留下楊戩一個人在空盪盪的客廳。
雖然嘴上不承認，楊戩對自己的想法卻清楚得很。說他對太公望只是純粹的「友誼」，根本就是騙人的。或許是出於好奇，或許是下意識地反抗，當初楊戩才會讓太公望躲在自己家裡，卻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吸引。
剛開始，楊戩理智地分析，自己會有這種錯覺，純粹是因為太公望身上那種不受拘束的特質，使得自己將對自由的嚮往，誤以為是對太公望有不尋常的感覺。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楊戩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推斷靠不住了。整件事其實很單純：他喜歡太公望，沒有任何理由。
然而，對方這麼熱衷革命，不會有任何思緒放在其他事物上，更別說要注意到我。楊戩這麼想著。不過，就算太公望不知道，只要他能留在身邊就夠了。楊戩從來就不願、不肯去想像，太公望有離開的一天。
但是，現在卻也不得不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了……。楊戩嘆了口氣，拿起攤在椅背上的報紙。幾個月來，報上不斷刊登著太公望「到處縱火」的消息，只要發生火災，警方一定會將原因歸咎於太公望，甚至還有目擊者指稱見到太公望出現云云。每回出現這樣的新聞，楊戩就覺得好笑：太公望明明就在自己家裡，不曉得這些目擊證人的說辭從何而來。
樓上傳來了輕輕的「喀答」一聲，門掩上的聲音。
「…太公望？」
楊戩的視線從報紙移到了天花板。
太公望一個人在房間，倚著木門。
「『跟他做朋友，我覺得很光榮』？」
朋友…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唉……」
這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他對生病的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是暗巷中的那一場不打不相識？或者更早以前、在舞會上跟普賢交換情報時，不經意地瞥見他在角落裡，滿臉無奈地當「壁花」？
不過，無論你是怎麼看我，玩革命的傢伙可是不隨便跟普通人扯上關係的喔！既然已經知道，結局注定是一團看不到明天的迷霧，不管對象是誰，都太不負責任了，不如最初就不要開始……
太公望轉頭向著窗外，積雪正隨著陽光照射融化，從屋簷不斷滴落，如同水珠的簾幕，隔著玻璃閃閃發亮。
楊戩回到房間時，看到太公望雙手插在口袋，站在窗前微笑著，
「凱旋歸來啦？真是一場了不起的戰役呢，楊戩。」
「啊？」
「這裡呀。」太公望指指臉頰，「說打就打，妲己夫人做事還真是乾脆俐落。我最怕這種女人了。」
說著，太公望伸出手，楊戩下意識地退開幾步，
「喂喂，幹嘛躲開啊？」
「你想做什麼？」
「我會做什麼嗎？」
「諒你也不敢。」楊戩笑笑，拿了張椅子坐在窗下，太公望伸手貼在他的臉上。
「哪，冰敷。」
「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因為我是『冷血縱火狂』啊！報紙上不是這麼形容嗎？」太公望說著，另一手拿過報紙，
「老是寫同樣的新聞，說我又去哪裡縱火什麼的，報社的人不嫌煩嗎？新聞都成了舊聞了。我還真是個大名人呢！幾乎天天都上報。」
「反正報紙都是胡說八道，不會有多少人信。寫的人自己恐怕也不信吧。」
聽出太公望話中不滿的情緒，楊戩安慰道，
「希望是這樣。不過，我終於從頭版降格到二版了，看來大家已經不那麼注意我啦。」
太公望瞇著眼睛，望向窗外，
「雪也快要融盡了…。看來，是離開的好時候。」
「你要離開？」
「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太公望說，
「我已經成為家庭糾紛的原因啦。」
病已經痊癒，外頭追捕的風聲也冷卻了，再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你剛才聽到我和妲己的談話了？」
「是啊。你們吵得那麼大聲，不想聽都不行。」
「聽到全部嗎？從一開始聽起的，還是…？」
楊戩隱約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從『你喜歡他，對不對』那裡開始聽的。」太公望聳聳肩，很老實地回答。
四周陷入一片尷尬的氣氛。
「那麼…」楊戩有些躊躇地開口，
「你是怎麼想的？」
「這當然是空穴來風囉。」太公望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讓你被你的姑姑誤會，真是始料未及…想必讓你很困擾吧？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正在構思逃走的方法，已經有腹案啦。」
太公望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
「我對妲己說的，並不全是實話。」楊戩站了起來，
太公望瞪大了一雙綠眼，「哦？」
「太公望，我……」
「……哎，總之！」
太公望倉皇地別過頭去，迅速轉移話題，
「我住在這裡給你添了許多麻煩，還是該早點離開才對。俗話說『帳目清，朋友親』，互不相欠，友誼才能持續嘛！」
拜託你別再追究這個問題啊……太公望在心裡冒著冷汗。
「一點也不麻煩。我們家人間的關係，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唉，算了……。
楊戩勉強作出微笑，
「而且，我也早就習慣了。」
「習慣了？喔，是嗎？」
你還是那麼容易就看破謊言。楊戩落寞地搖搖頭，
「……不，其實我並不喜歡這樣。但是，如果你留下來的話…」
「留下來的話？我留不留有什麼差別嗎？」太公望笑了，
「你認為我能改變什麼嗎？若是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我是革命黨人，治療生病的國家；生病的家庭關係嘛，我又不是魔術師，無能為力喔！」
糟糕，似乎有點失態。說謊不是自己最在行的嗎？怎麼這回有點失控……聽起來就像在無故發火。
太公望心虛地想著，嘴上卻不停，
「『改變』是要靠自己努力爭取的。」
「你今天怎麼特別愛說教？」楊戩不解地抬起頭，
「唔……」
算了算了，今日諸事不順，說什麼都不對，而且難得地心裡煩得要命，乾脆閉嘴好了。太公望盤算著：反正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不如，在最後好好玩一玩。
想到這裡，太公望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沒錯，我太囉嗦了。這樣吧：講重點，我告訴你一個改變的秘訣。」
「啊？」
「耳朵湊過來。」
楊戩毫無戒心地偏過頭，太公望笑了笑，迅速地將嘴唇往楊戩的臉頰上一貼。
靜默三十秒。
「太公望……」楊戩的頭上像是籠罩著一圈烏雲，
「…我現在心情非常的低落，你這麼做是為了討打嗎？」
「哈，搞不好是喔。」
「你這混帳！！」
一時之間，房內枕頭與書本齊飛，上演起全武行。
就這樣…說再見吧。這是我最誠懇的祝福。
革命的人是自由，自由是一陣風；而風是從來不停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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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繡曰：
就像人一定會死一樣，開學也是一定要來的(……講什麼啊你……)。
要搬東西到宿舍去，唉~~頭好痛x_x~~寫文的速度不得不減得更慢了。對不起~~~小的不是有意拖延，大人們開恩呀(叩頭貌)~~~
紅繡寫文都很…平淡，少有大起大落，這大概是性格使然吧bb(←非常現實的傢伙)？對劇情和緩的歐洲片特別偏愛~~~真實的人生就是「平淡」啊。
吾人一向欣賞把悲劇寫得像喜劇的歐洲片，諸如「美麗人生」之類，本國的東西好像比較沒有這種類型的，是因為國人缺乏幽默感嗎(所謂的悲情城市？)不過，我自己也沒好到哪去，沒資格說別人bb……目前僅止於努力效法中，但是，好困難啊bb~~路險難兮~~(別想了……你跟人家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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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泠(唔...感冒中)＞
很高興看到蝴蝶06出現~^^
我在看到
>>「小戩，你喜歡他，對吧？」
一度以為自己的下巴撞到桌子(汗)
進展神速哪^^"
總覺得還沒多久突然就"哇..."了
(這是什麼形容啊...)
感覺跟原作很像^^
很舒適的感覺(笑)
我還以為會像一般的文那樣讓小戩迷惑遲疑一下...
想不到是早就那個(?)了呀...
很有趣。
一種毫不遲疑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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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by紅繡＞
泠大人啊~~~沒有真的撞上去吧(笑)？？？保重喔~~~~(話又說回來，當事人受的刺激應該比較大吧bb)
進展太快嗎？「想愛的人，哪一個不是一見鐘情？」這是某先生(忘記是何許人)的理論，個人覺得頗有道理(請自行尋找實例印證)~~~
不過，依照紅繡單純的字面邏輯，「有感覺」可不代表「有行動」，這之間還差得遠呢，完全是兩回事。至於「迷惑」，紅繡以為，太公望比較會迷惑。除去裝瘋賣傻的狀態不談，他的責任心一向很重不是嗎？要讓他丟下國家大事(←？)去談戀愛，應該比
較困難吧^^~~~
所謂像喜劇的悲劇嘛~~~嗯，如果翡大人看過諸如「真愛伴我行」、「天使的約定」之類，應該大概稍微或許可以懂吾人的意思|||(要我解釋清楚實在太困難了bb....)，那類的片子，故事的情節都很悲慘，不過，導演的手法卻能讓人從頭笑到尾，這~~~就是讓紅繡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地方啊~~~
平淡不太好，這個bb.....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紅繡生性平淡，寫起文章來也不得不平淡，這純粹是「鴨子不能學飛」或是「魚不會跑步」以及「蜻蜓不會掘洞」的~~生物學問題(請自行舉出其他實例)，總之，沒辦法呀，這是天意T_T~~~
好在電腦跟電視雖然大不相同，看得快睡著的時候可以轉臺這點倒是一樣(其實不太一樣啦，不過知道意思就好bb)，所以~~~就是這個意思囉^^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