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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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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人偶森林。

樹林沙沙地發出人的聲音。
是笑聲或哭泣聲,無法分辨。

你有你想要的東西嗎?
比如說,淡紫色的薰衣草。或者是,柔和得令人想睡著的微風呢?

只要遵守森林裡唯一的約定就可以了——
『永遠也不要往後看。』

那麼,你想得到的,在人偶森林中都能實現……



* * * * * 



——《Reality》——

「為什麼不可以往後看?」

『因為這是人偶森林的定律,誰都不可以打破。』

「如果打破了呢?」

『…那麼一切都會完結的了。』

「因為在背後有些什麼嗎?」

『………』

小人偶轉過身,細小的足踝舞動起來。輕輕躍至面前,令他無可奈何地望著他。
它混圓的黑眼珠直瞪他,在瞬間讓他有種在獰笑的感覺。

『為什麼還不說你的願望呢?在人偶森林,什麼都能成真。』

「……」頓了頓,他才緩緩地開口,「有詐的吧……」

『什麼?』小人偶停止了舞蹈,鈴聲也跟著靜止。

「天下間有這樣好康的事麼?一定是需要什麼條件,或是需要以什麼作交換的吧!」擺出了平日常用的精明眼睛,決心不會再被欺騙。

小人偶雖然有點愕然,但他美妙地原地轉了個圈,對他深深地鞠躬。抬起頭,黑珠雙眼回復了充滿自信的光芒,還有那可愛的職業笑容。

『怎麼會!我們可是十分職業操守、再加廿分專業的,絕不使詐!』小人偶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膛。

這句話,他聽過很多次。
「他在使詐前也會說自己不會使詐的……」喃喃自語,再次想起了並不希望想起的人。

『然後呢?他對你怎樣了?』

「然後…」唇瓣像是被控制一樣,答案流了出來,「我總是被他欺騙了。一次、兩次、三次……但我每次也無法氣他,只怪自己心軟吧!」

『那現在呢?』

「我已經連被他欺騙的機會都失去了。」

『現實總是殘酷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遠也不會有回來的一天。』

「我們沒有失去他啊,就像元如天尊那麼說︰他一直活在我們的心中……」

『「我們」?』小人偶笑了,笑得刺眼。『你是這樣認為嗎?』

「…難道不是嗎……」

『其實你十分清楚,那種不是失去與得到的問題。你真正在意的,是他選擇與那個人融合,捨棄了你。』

「不是的,他是為了和女媧戰鬥,而且因為他當時的肉身被毀了,所以他才會——」

『才會捨棄你。』

胸口像是穿了個洞般難受。

『你一直告訴自己他是逼不得已才選擇融合的,但其實你根本不能承受他的背叛。』

小人偶踮起腳尖,在昏黑的樹間不斷穿梭。時現時蔽的身影,形成了另類的舞蹈。擾人的鈴聲再次響起,四周好像傳來了剛才的童謠歌聲,但不是眼前的小人偶在唱;那會是誰在唱著?是回音、是有另外的人偶,還是…圍繞著他的枯樹?

『你知道,那個人根本就不包括在歷史的洪潮、你存在著的空間,什至是你認知的真實裡;你很明白,無論你怎樣追,他也不會回頭。就是因為放在面前的事實對你來說簡單不過,所以你需要一個充分的理由去令自己沒理由追他、令自己絕對死心。』

「我——」

『這樣只是說服自己藉口而已。』



* * * * * 



——《True or False》——

「教主!」

「呃?」驀地抽離的畫面,光明取代了黑暗,剛才看見的景象變成了一張大圓桌。

「教主,我已經喚了你很多遍啊!」張奎不滿地嘟嚷。

「藉口……」思潮沒法一下子回復過來,楊戩沒腦子都是那像銳矢的說話。

——『這樣只是說服自己藉口而已。』——
刺穿他的心思,打破他的偽裝,令他夢醒的說話。

既然是如此明顯的事實,又何必說出來讓人傷心呢?

「教主是說我剛才的解釋是藉口?」燃燈挑起眉,帶點驚訝的看著楊戩。

他只是在解釋將大批妖怪遷移到北方幫助那邊的遊牧民族生活的方案而已,這樣也算是藉口嗎?不過,楊戩剛才分明就是在發呆,看來又是在想著他了;真不知道那個人要耗到何時才不玩這種傷人的遊戲。

「呃!不是啊,燃燈,你別誤會了。」楊戩連忙晃動雙手澄清。

他真是的!為什麼在發白日夢啊?!
他們現在是會議中,他仍在工作。眼前有不少建議書需要批閱,仙人與妖怪的爭執問題仍未得到解決辦法。初步建成的所謂理想世界,其實還有很多漏洞。

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幹……

燃燈合上會議公文,脫下那過份嚴肅的臉。
「楊戩,你是否太累了?」

「我不覺得累啊!」楊戩揚起一貫的笑容。

「開什麼玩笑!那有人連續工作五天也會沒事啊!」張奎忍不住怒吼,擔心的感情不吝於色。

「我真的……」

啪!
張奎把會議文件使勁地摔在桌上。
楊戩和燃燈被他突然發飆的行為嚇倒了。

「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廢寢忘食,你看你瘦了整個圈啊!任誰都覺得你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當教主用不著這麼拚命吧!沒有你,還有我們替你幹下去,難道你就是如此不信任我們,妄想自己一個承擔起整個世界嗎?」

「我沒有。」楊戩揪緊了拳頭,冷冷的紫眸瞪著張奎。

他沒有不信任同伴,只是……
不找些東西塞滿自己的腦袋的話,他恐怕會發狂。

「張奎!」燃燈低聲的斥喝帶來了停火的效果,「你太多話了。」

張奎的表情像是被責備的小孩子一樣,難過地別過頭。而楊戩只是靜靜的、緩緩地閉上雙眼,讓自己激動的心冷靜下來。

幾分鐘的沉默猶如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寬大的會議室裡,只有微風掀起了紙張的「索索」聲。

「燃燈,我們再來談談剛才的方案。」楊戩攏攏傲人的長髮,回到會議用的巨大螢光幕前。

「楊戩!」他不認為楊戩應該繼續下去,瞧他的精神已經如此不濟了。

楊戩揮揮手的說沒事,雙手再次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
但是在他背後的巨大怨靈,其殺氣之重可不讓楊戩繼續幹下去。

「張…張奎!」

張奎強行扯住楊戩的手,一步一拐的拖著他離開會議室。
迴響在耳邊的吵嚷聲漸漸散去,滿室的空洞令燃燈禁不住唉聲嘆氣起來。

燃燈站起來收拾楊戩和張奎遺留下來的公文,抬起頭瞥向剛剛沒儀態的坐落會議桌之上,還在電腦上胡亂按鍵的黑色身影。

「你可高興吧!有兩個孩子為你上演了一場鬧劇。」

「我沒有要他們演給我看。」黑影微微一笑,眼光沒有離開螢光幕。

「還想玩嗎?楊戩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沒有要他撐。」

「伏羲!」

燃燈怒視著電腦前的伏羲,看見他靜靜地敲著鍵盤,一連串的計劃書完美地寫出來。伏羲沒有理會燃燈的怒氣,自個兒的替楊戩完成未完的工作。不消一會,他已經打了整整三分之二的工作進度。

「如果你是重視他的話,為什麼不去找他?」他不明白,伏羲為何一直在背後默默地看著楊戩,卻固執地不與楊戩相見。楊戩希望的,根本就不是這樣的照顧方式。

伏羲回首,冷冽地笑了。他低沈的笑聲彷彿會凍結人似的冷酷。
「是他自己作賤,我沒理由干涉的。」

「你—」燃燈忿忿地吼著。「你真無情!」

「我不是無情。一開始就沒有動過情,又何來『無情』呢?」

燃燈不語。
兩人間的氣氛沉靜得有些嚇人。

「燃燈,我問你。」突然,伏羲轉過頭望著燃燈,嘴角漾著邪氣傲慢的微笑。「如果總有一天龍吉知道了你的感情,而且拒絕了你還要與你斷絕姊弟關係,你會怎樣?」

「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話題扯到心愛的姊姊身上,燃燈不禁認真起來。

「我是說『如果』。」莞爾一笑,像是嘲笑著燃燈的窮擔心。

「我仍然會守護著她。」

「為什麼?」

燃燈垂下頭。
「因為我知道她不是真心要和我斷絕關係,她只是希望我不要泥足深陷在這種天理不容的倫常中。如果我不看著她,她只會自責下去而已。」

「那麼你應該明白了。」伏羲微微地把身子往後挪了挪,關掉電腦。

未經儲存的資料經此一役全部銷毀,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燃燈看著他這個動作,心中有一些問號開始了然。



「張奎。」

前頭扯著他的人沒有回應。

「張奎,別扯了。我會聽你的。」楊戩放棄似的嘆息。
他的手好疼啊!張奎的腕力真不是蓋的。

「真的?」張奎回過頭,一臉懷疑的瞪著楊戩,恐怕他會飛走般警戒著。

「是,我會乖乖地睡覺的。」早已知道張奎扯他去幹什麼,雖然他沒心情睡覺,但如果不睡的話又會聽張奎發牢騷吧!他突然同情起聞仲來。

張奎猶豫了一會才放開手,怎料楊戩一得到解放,便立刻喚出了哮天犬,不理張奎的驚訝自己騎上去。張奎只見一連串乾淨俐落的動作在眼前閃過,之後便有一大陣白煙遮蔽了他的視線;回復視野之時,已經發現楊戩坐在哮天犬上,飄浮在窗戶外的空中對自己揮手。

「對不起,張奎。請原諒我的任性吧!」楊戩笑著道歉,擺好姿態隨時飛走。

「楊戩!!」張奎爬上窗框,準備抽出禁鞭把楊戩打下來。

「放心吧,我會如你所願好好地休息一下的。不過,我想靜一靜……」

空中的風盡職地傳遞著楊戩的話語,但說話的人已經不見了。
張奎從窗框落到地面,呆呆地望著還有楊戩餘音的天空。



* * * * * 



——《Myself》——

『很累啊?』小人偶似是關心的問。

「你也看得出啊?我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呢!」又回到這個一片漆黑的世界,但他竟然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和祥和。

『你的身體可能真的不很累,但你的心早已疲憊不堪了。』

「你真明白我。」他首次對「死物」產生佩服。

它的敏銳真的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我當然明白你。』小人偶笑了笑,和他坐在同一塊大石上。

「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的了,」轉過頭看著小人偶,「為什麼你總是黏著我?」

小人偶晃著雙腳,木與木磨擦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中迴盪。
『因為我想實現你的願望嘛!』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

「看來我想得太複雜呢!」抬頭望向天空,濃密的烏雲仍然覆蓋著。有點像他現在的心情。

『做人還是不要想太多才好。』

噗一聲笑出來。
「他也是這樣說我。」

『說得不對嗎?』

很罕有,他竟然和這個小人偶如此平心靜氣的談話…接近是聊天。
小人偶的心思太慎密,站在它面前就會覺得自己是透明一樣,這種感覺在那個人身上也同樣地得到。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不,說得對極了。」嘆一口氣,「他說我心思見鬼的精密,想太多只是自討苦吃。」

『他很喜歡你,若非他不會這樣說的。』

「是嗎?…不過他不在了。」

『你希望他回來嗎?』

「這不是希望與否的問題,而是他根本不會回來,試問我從何希望?」自嘲的笑了。

『你在害怕。』

「……是吧,因為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他和那個人融合,搞不好已經變成另一個人。那個人未必會他一樣愛我,那麼我還可以怎樣?所以他回來與否,好像已經和我扯不上關係了。」

『你在害怕對方的感情變質,但其實你的感情也在改變啊!』

「我……」

『你開始變得不敢面對自己的心,不是嗎?自問十分了解四周事物、包括自己的你,也開始迷惘了。』

因為害怕痛楚,所不敢碰那傷口,結果那傷口便在自己的心中漸漸擴散、潰爛;心底越來越痛,就用另一種痛楚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只可惜這種逃避的方法徒勞無功——沒有痊癒的傷口,只會越來越痛而已。直到自己的心傷痕累累,直到自己習慣了那種無止境的痛楚,自己已經不知道怎樣醫治自己的心才好。

「…對啊…他一不在,我便忘記了他教我的……如何愛人和被人愛。」

『其實你很想見他,對不對?』

遮不住滿腔的難受,以雙手掩蓋著眼睛來掩飾,將整個頭顱都收在手臂裡;心中的痛苦,此刻正以無聲的嗚咽發洩出來。

「我真的…真的…很想見他啊……」

小人偶輕抱著他的頭,撫著他那比穹蒼還要藍的軟髮。
他感覺到木材的硬度蹭磨著自己的臉頰。

『我會實現你的願望的,楊戩。』



* * * * * 



——《Unknown》——

張奎怒氣沖沖地跑向楊戩的房間,手一甩摔開了房間的大門;可憐的門板就這樣報廢。可惜的是,迎接他的只有整齊的大床,還有被風吹起,飄揚著的輕紗窗簾。書本們絲毫不動的安坐在書架上,小書桌乾淨得像是從來沒有人使用過一樣。

「果然—不在這裡!!」張奎直跺腳。

讓楊戩逃跑了真是一件失策的事。他還想楊戩也許會回到他的房間去帶點什麼再逃走,但人真是算不如天算,他竟然猜錯了!

宣告失敗的張奎,有點灰心的準備離開這個房間。
不經意的一瞥,他發現了書架上的人偶娃娃。

「楊戩會玩這個嗎?」張奎驚訝的看著小人偶娃娃,心想他們的教主不是這麼娘娘腔吧!

咦…?
瞄一眼便打算不理的張奎,心頭突然漾起了怪異的感覺。

不知是眼前的人偶娃娃做得太過精巧,還是它使用了最上等的假眼珠,小布娃的黑色眼睛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要把一切拖進無邊無際的旋渦中,永不翻身。

「不——」張奎掩住雙眼,退到房間的門口。

當他氣喘噓噓的逃到房間外時,迎面看見燃燈。

「張奎?」燃燈發現張奎的異常。

「見…見鬼了……」

「鬼?」他們是仙人,見鬼不是很正常嗎?

「楊戩的房間裡…」張奎深呼吸一下再道,「有個很可怕的娃娃!」

燃燈蹙眉。「娃娃能幹什麼啊?」

「是真的!看著那個人偶娃娃…會覺得十分可怕!它好像在瞪你一樣……我不懂得說出那種感覺,總之是很可怕呀!」所以他才說見鬼了,為何燃燈不相信他呢?

「…怎樣說也只是個娃娃吧!」

「燃燈……」

「那是楊戩的東西,我看我們也不能隨便對它做些什麼吧!如果你真的認為這個毫無殺傷力的娃娃危險的話,那麼楊戩回來時再告訴他好了。」燃燈懶得和他說,轉頭拂袖而去。

「唉…你終究是不相信我。我是說真的啊!」張奎欲哭無淚。



正在回家中途的太陽,把天際染成一片橘黃色。在這幅金黃色的綢緞上,一隻又一隻的鳥兒在迴旋飛舞,牠們結伴成群,準備一起回到自己溫暖的家去。

楊戩躺臥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呆望著天邊這讓人感到溫馨的景象。
不理會眼睛乾涸的感覺,亦不理會臉頰上的淚痕,楊戩只想沈沒在這個可以包容一切的天空。

他在多久沒有認真地看過天空了?相信用光指頭也數不完。
自從伏羲走了,他接任了教主一職後,他把自己折騰得沒空去欣賞天空。

如果那些折騰是有用的話,那麼他也會有點兒安慰;但結果他還是捨不得那個人。楊戩突然覺得這幾個月的辛勞一點價值也沒有。完全是自欺欺人的逃避方法——愚蠢的行為,愚蠢的自己。

—『你開始變得不敢面對自己的心,不是嗎?自問十分了解四周事物、包括自己的你,也開始迷惘了。』—
從前面對著女媧之時也沒有害怕的楊戩,現在竟然害怕知道事實的真相嗎?

「哈…哈哈……」楊戩突然掩住臉,放縱的笑起來。

在他身旁剛睡醒的哮天犬,側著頭不明白主人的笑聲為何。
牠湊過去,用濕潤的鼻頭蹭磨著楊戩的臉頰,像是撒嬌,又似一種另類的安慰方式。楊戩溫柔地揉著哮天犬雪白的毛皮,離開草坪坐正了身子。

「我沒事啊,小哮。」

楊戩抬起頭,仰望著那抹比黃金更耀眼的夕陽。
「天才也需要發洩,你說對嗎?」

拉開嗓門——
「伏—羲—是—王—八—蛋!!!」



「亂叫亂喊和你的形象一點也不相襯啊,我的王子殿下。」

在楊戩身後,隔著一段小距離的大樹上,有個黑影正在上面優哉遊哉地吃桃子,還要沒公德心地把桃核吐在地上。

「我不在便說我的壞話,你說是否應該懲罰呢?」



* * * * * 

——To Be Continued——

後記︰

打著打著,凝才發現原來這個故事十分需要描寫現處景物,結果凝無奈地回到書桌,努力地練習寫場景!(汗)結果如何,就請大家判斷了……(爆)
另外凝也發現,凝筆下的張奎很可愛∼!(笑)也不知是否寫丕了他,但他真的十分可愛∼!(心)相信凝寫了這個故事後,會對張奎的好感度上升80%!!還有啊,凝覺得自己好像在寫楊戩中心,而不是伏楊了……(瀑布汗)凝真是失敗……(爆x1000000000)